霍辰一直在旁边帮腔。
“我娘说得对，我娘就是喜欢读书，现在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当一个女大夫不比在家碌碌无为只会种田要好吗。”
“那能吗……我家三代都没出个什么读书厉害的人，我闺女就能？”
“可不是嘛，再说女娃读书了长本事了又怎样，还不是孝顺人家公婆去，忘了爹娘。”村妇抱着胳膊哼声。
沈晚娘笑笑，“读书使人明智，书里有仁义礼智信。我们只要真心培养用心付出，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回报吗？
再者说，就算不回报又怎样，我们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重复自己这样的人生了，不是吗？”
沈晚娘的话说到了几个村妇的心坎里去了。
是啊。
她们只会种田生娃服侍公婆，别的全部都不会。
自己闺女以后也要这样的一生吗？不停的生娃，不停的忍受公婆的欺负？
看看自己因为干活干裂粗糙的手，一身破布衣裳。
再看看对面的沈晚娘细皮白肉，连说话都跟她们不一样。
“可，可读书太贵了，我家儿子念了，闺女就念不起了。”
沈晚娘就等在这呢，“那怕什么，对于贫困户只要学子愿意入学，我们也愿意给她们减半束脩。”
“那我问问我家二丫愿不愿意念书去。”
“我也是，找我家闺女问问来。
就算读书不好，去认一年字也是好的。”
庄户人家不比镇上的有钱人，能有这一份觉悟沈晚娘已经舒心很多了。
不一会儿就有妇人带着自己闺女出来了，说是愿意去书院里读书。
谁知道最开始说话那个妇人却被一个穿着布衫的精瘦穷酸样子男人骂出来了。
也不光是骂，连骂带推搡。
“读什么书，你是不是脑子给驴踢了，二丫一个女娃有啥好读的。”
妇人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地上，当着这么多人她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但她还是维护着自己闺女。
“人家都能读，咱家二丫咋就不能了。”
“人家是人家，跟人家比什么。咱们家什么光景你还不知道吗？还给她读书，那咱们大河还读不读了，娶不娶媳妇！”
“那赖谁。”女人不甘心，“还不是你从来都不下地干活，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操持，咱家日子才会过成这样。”
“你！”男人指着妇人脸上青筋都暴出来了，“你大字不识一个人乡下妇女，你不干活谁干活！你这辈子能跟上我这个秀才，算是你们祖上烧高香了！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给你一封休书，你滚回娘家去！”
妇人被这么一骂，怀里的小姑娘立刻护着她，“娘，你别跟爹吵了，我不念书了还不行吗，我跟你一起在家干活。”
这一幕被沈晚娘看在眼里，一阵心痛。
看起来这二丫的爹还是个读书人……
沈晚娘大步走过去，扬声道：“好一个读书人，好一个秀才啊，这张口闭口的怎么听着配不上读书人这三个字呢。”
男人一听，立刻皱起眉头怒火中烧，“你是谁？你就是撺掇我们家二丫去念书的人吧。”
“我是为了她好，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多去读读书不好吗。”
“哼，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家的女人都不读书，男人读书就足够了，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沈晚娘才不走，既然今天碰上了这么个奇葩了，她就得理论理论。
“我就不懂了，你不是读书人吗，是秀才吗？怎么会对自己的妻女这么刻薄呢。”
“谁刻薄了，谁叫她们是女人，女人读书能有什么用，难道你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哈哈哈。”沈晚娘听笑了，“德，德你个大头鬼啊。我看啊，分明是你自己看不上你自己，自己自卑自贱！
所以才故意打压身边的妻女。”
“你胡说八道！”
“你那么激动干嘛，听我说完啊。我告诉大家伙啊，这世上的男人中有那么个别男人，自己心里看不上自己，所以也不允许自己身边的女人比自己强。
因为那样实在是太伤他的自尊了，生怕女人强了他就没法在家作威作福抬高自己！
其实这种人也真的很可怜！”
在古代这叫什么沈晚娘不知道，在现代的话明显就是PUA啊。
沈晚娘一番话，四下很多人都听明白了。
大家伙悄悄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别说啊，还真是这位夫人说的这么回事。”
“这钱秀才别的本事没有，这么些年，一直仗着自己是个读书人责骂妻女，动不动就拿着休妻吓唬人家。”
“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直还不知道为啥，这回这位夫人可给咱说明白了。”
大家议论纷纷，而二丫母女则有些不安。
沈晚娘拍拍二丫的肩膀，“小姑娘不要害怕，这休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休妻讲究个七出之条，七出里你娘一样没占，你爹他根本就没资格休妻！”
竟然还有这么一说，二丫母女一下就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
沈晚娘继续道：“看吧，这就是不读书所以很容易被人拿捏欺负，你们想一想，有些男人越不希望我们强，我们越要强大自己。”
“这位夫人说得对。”二丫娘彻底醒悟了过来，“我闺女必须读书！无论如何！”
“是啊，我闺女也得去读书。”一个黑胖的庄稼汉走了出来，“虽然我就是个养猪的，但我的闺女也是我的心头肉，多读几年读不起，最起码能识文断字。”
人群里有人咂舌一声。
“诶唷嘛，你们瞧瞧这钱秀才还不如人家张屠户呢。”
钱秀才被沈晚娘这么一通揭穿外加奚落，脸色变得唰白唰白的，指着沈晚娘破口大骂，“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你故意找事是不是。
我看你穿金戴银的？你是靠着读书穿上的吗？还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嫁给有钱男人了！指不定还是有钱老头子的妾呢。”
“还真不是这样。”
沈晚娘还未反击，霍君安清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霍君安背着手缓步走来，目光落在沈晚娘身上的时候充满了欣赏。
“这是我家夫人，我是她的相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