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议会?
我听得耸了耸白嫩的小鼻子。
这个名字听起来可不怎么吉利啊。
报丧,顾名思义,就是报告一些悲伤、负面的事情。
比如眼前的大叔就是,他的女儿坠楼而死,这本就是一件悲事,结果报丧议会还发信告诉这位大叔,说你的女儿不仅死了,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得,成为了地缚灵,一直被仇怨孤独束缚在这栋常年空无一人的废弃宿舍楼中,你要去那里的话,还能再见她一面。
虽说是让大叔见了自己女儿最后一面,但怎么想这也不是一件值得喜庆的事情。
说实话,一听到【报丧议会】这个名头,我的脑海中就直接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群披着晦暗长袍、戴尖嘴乌鸦面具的怪人围在一个圆形的巨大木桌前,叽叽喳喳地争论着:
【喂!咱们已经积攒了这么多惨事没有报告出去了,是该提升下效率了吧?!】
【是啊,我看那个叫张三的,他老爹在外地piaochang,结果被人仙人跳了,气急之下心脏病发作当场毙,这么惨的事情还没寄信报告给张三,实在是堕了咱们报丧议会的名头!】
【尖喙议员,凡事都讲究个先后顺序,我们这边正在写信报告一件更丧的事情,实在顾不上你说的这个叫张三的人。】
【哦?还有更丧的事情?说来看看,晦羽议员。】
【是个叫李四的,他老爹不光在外地piaochang被人仙人跳而后心脏病发作毙了,我们还发现仙人跳他老爹的正是他同样在外地打工的老妈。
他爹他妈视力都不太好,当时没有互相认出对方。结果他老妈得知自己刚刚仙人跳的是自己丈夫并且还导致他心脏病发作毙了之后,同样心脏不好的她也病发了,跟自己的丈夫前后脚在外地毙了。
我们现在正急着给李四写信呢。】
【好吧,不得不承认,现在是李四比较惨。】
天呐!有画面了……我双手捂住脸颊,难以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视力如此不好的爹妈。
警察的效率很高,我们看到那一辆辆警车停滞在楼门口、发出警笛声没多久,通往天台的入口处就传来了噔噔噔爬梯子的声音。
就像《死神小学生柯南》中演的那样,在一切事件都结束之后,警察们如约赶到进行收尾洗地。
当先从四四方方的天窗爬上天台的是一位女警察。她一身飒的警察制服,练的短发垂至耳垂,小麦色的肌肤展现出风吹日晒的辛劳与锻炼出的健康体魄,尖尖的下巴既漂亮又帅气。
现在天台上除了警察外一共有一具尸体和六个活人。
尸体就是那名在幻景中经常欺凌她人的网红脸女生,六个活人我们几兄弟(姐妹?)占了四个名额,剩下的就是来找女儿的大叔和被逼无奈的流浪汉。
帅气的女警察爬上天台后立刻持戒备,一双凌厉的眼眸从我们四兄弟身上掠过,估计是通过那位报警的直播间观众的表述,很快确认了我们的无辜,随后将黑黝黝的口指向了满面沉郁的大叔和佝偻颤抖的流浪汉。
她以低沉而飒的御姐音喝道:“双手抱头!蹲下不许动!”
这一句话喊出来,作为目标的大叔和流浪汉还没反应过来呢,打扮的像个上上世纪英伦管家的saber就跟进行过千百次预练一般,条件反地,以极为标准的罪犯姿态瞬间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愣了。
那本来已经慢慢反应过来,正准备双手抱头的流浪汉止住了动作,傻乎乎地看着saber,看眼神是在想:难道我会意错了?警察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让这个可俊的姑娘蹲下来?可是这个外国姑娘什么也没啊?不过如果她什么也没的话为什么会被吓得一下就蹲了下来?
喊话的女警察自己也傻眼了,原本沉稳的口不确定地游移到saber身上,又挪回流浪汉和大叔两人那边,但是又觉得要指着saber才算保险。
在她不算短暂的警察生涯中,能反应这么迅速直接毫不犹豫就抱头蹲下的,绝对都是被逮捕过不止一次的陈年老犯了,因为被逮捕的次数多了,才能练出如此娴熟的投降动作。
没有人天生就是法国人。
跟在女警身后从天窗爬上来的男警察也懵了,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办事牢靠的同僚为什么放着那两个明显更像是罪犯的中年男不管,反而让这个很漂亮的、有些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外国年轻人抱头蹲下。
最终看不过去了的是站在saber身边的雪乃。
她一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的表情,了自己白净的额角,把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的saber强行拉起来,小声跟她说了句“没叫你抱头蹲下。”,而后把一脸如释重负的saber拉到了我和阿能身边,我们四人一同让开警察,躲到了天台的角落里。
我听到雪乃在质问saber:“为什么你抱头蹲下的动作那么熟练啊?你到底被逮捕过多少次啊?!”
我还以为saber会说出“你还记得自己吃过多少面包吗?”的经典名言,没想到她却敛下白净的眼皮,在璨金纤长睫毛的微颤中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我没有被逮捕过,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这是哪门子的情不自禁啊?!”雪乃显然搞不懂saber的逻辑。
saber挺直单薄的背脊,轻柔地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像是个饱含学识的老先生一样娓娓道来: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虽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不好的事情——你们懂得是哪种——还是在心底里想过不少的。有时候连做梦都是这些事情。
所以很多时候我会恍惚,记不清自己是在梦里做过这些事还是真的在现实中过,所以见到警察之后……”
她遥望夜空半叹半笑道:“……总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惊恐感。”
“你为什么能用这么正经且装逼的口吻说出这些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话来?!”我难以置信地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