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阳春,万物复苏朝曦起,夏染在月底的时候还是觉得回A市一趟,那个许久未曾踏进的地方。
收拾好行李夏染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带着一个箱子踏上了绿皮火车,许是新鲜,她从小到大都未曾接触过这种交通工具。
火车站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从远方来本地复工的,她几经波折终于办理好手续拖着箱子踏上了列车。
坐在靠窗的位置,夏染撑在小桌子上望着外面发呆,春天来了外面一片绿意盎然,列车缓缓驶动,路过稻田路边山谷,夏染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旅程带着生活气息。
列车上有些嘈杂,她旁边本来是空位,没过多久来了两个打扮得波斯利亚风格的女孩,两个女孩头上绑着脏辫脸上还画着玫瑰花的图案。
一坐下来就自来熟的跟夏染打了个招呼,夏染思绪被打断,看着两人一同点点头。
“你从哪里来的呀?看你这样子像是江南的女孩子咧。”
夏染淡淡一笑,“没有,我要去A市。”
“真的吗?我们也是哦!去A市看看不一样的地方,听说那边可繁华了,都市头流精英人士的聚集地啊。”
“是吗?”
夏染看着两人,“你们是要去旅游的吗?”
女孩点点头,“对啊我们从大荒漠跨越整个北半球来的。”
另一个女孩嬉笑的拍了拍她,“骗你的啦我们是从北边来的,是来旅游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真好看。”
女孩双手捂住嘴巴眼睛亮亮的看着夏染,夏染看着两人头发的花,
“你们也很漂亮,很特别,很青春。”
她没有告诉她的名字,从不同地方来的要去同一个地方,在这短暂的相遇里了解彼此就好,她现在看淡了许多事情,有缘的人终会再次相遇。
火车一路开着,一开始两女孩还会兴致冲冲的聊着天,说天说地,没一会就开始困了,歪歪扭扭的倒下椅子上睡着了。
夏染帮身边那女孩把肚子上的毯子拉好,继而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她从未觉得从B市到A市的距离有这么长,往年都是坐飞机直达,或者自驾东聊西聊睡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
可能今年是她一个人,总觉得这趟旅程实在有些漫长,窗外的景色渐渐没了新鲜感,夏染眼睛有点发涩,她伸手揉了揉,就这窗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两女孩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她们的包包放在旁边,夏染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等两女孩回来之后她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口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站着,一看就是在等待女朋友,夏染推门进去,女孩刚好皱着眉提着包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抱怨,
“臭陈幕!!叫你帮我拿下包包你不拿,看我的东西都弄湿啦!”
夏染闻言一愣,随即又走了进去,暗自好笑道怎么听到相同字都会有这般反应。
上完厕所出来,两女孩又换了个位置坐到另外一边拍照去了,此时她身边空了一个位置,夏染依旧坐下来坐在原来的靠窗位置,随手把包包和手机放在一边。
空调开的足,她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又有些迷糊的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看了眼时间刚好抵达A市。
她把箱子拿了下来正想起身,却发现放在旁边的零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踪影,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乱丢,在椅子上左翻右翻,怎么都找不到手机。
那个钱包,还有她的银行卡,她的……照片。
夏染拉住一旁走过的列车员,有些慌乱,“你好,就是我的手机和钱包不见了,刚刚还放在凳子上的…”
“您好,您这边先别急啊我帮你看看,这边帮你登记一下在发个公告看看可以吗?您可以到我们一楼的大厅等候片刻,如果有消息或者有人捡到的话会还至那里的。”
“好的,谢谢你。”
夏染有些郁闷的拖着箱子走下了列车,绕着晕头转向的楼梯找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大厅,此时人流量实在有些大,她不想被堆挤,只好靠在边边有些无助的看着人流。
她一直坐到了晚上六点钟,等得她几乎耐心耗尽,意识到手机钱包可以找不回来了之后夏染只觉得鼻子一酸,很烦,很累。
其他的没什么,但是手机里面有他所有的照片,钱包里面有那张独一无二的拍立得,那都是唯一的一份,现在全部被她弄丢了。
到最后为什么什么都没留下。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帮她叫了个车送回家,夏染回到家拿出许久未用的备用机先还了她的钱。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阿姨昨天来收拾完了,空气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干净整洁的屋子显得更加空荡寂寥。
好在屋子里面有现金,夏染随手拿了一点出门,站在门口玄关处看着对面紧闭着的漆黑的大门,楼道的灯没有打开,昏暗的灯光趁得那门更加幽深静谧。
她顿了一下而后走到电梯,合上眉目掩盖住眸中的情绪。
快有三年没有回来了,夏染只觉得楼下的花园变了又变,就好比此时站在花园里面疑惑的看着眼前堵着的大门,难道这里原来不是一个小路吗?
她觉得今天可能太累了连路都看不清了,但是肚子叫嚣着今天的困倦,她走出小区门口沿着东路一直走到后面的小集市,途中还经过了她原来的高中。
看着校园里面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学生正在上晚修,可能是刚好下课,夏染看见几个女孩在操场上嬉笑打闹,高中时候她们也是这样,会趁着下课那十分钟从楼上跑下来去小卖部买冰淇淋吃。
学校旁边的老面馆依旧没有变化,夏染坐了下来要了一碗以前经常吃的面,老板娘一直盯着她看,夏染忍不住笑了笑,
“阿姨,不记得我啦?”
“哎哟这不是那小梨姑娘吗?”
“是我阿姨。”
夏染笑了笑,小梨是因为她们高中的时候一次偶然口误给阿姨介绍错了,阿姨愣是没改过口一直喊她小梨姑娘,她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真漂亮啊长这么大啦?现在还在上学不,我记得你在这读书那会经常来我这吃饭咧!”
“是啊,我已经大学毕业啦阿姨,今天刚回来讷。”
“诶呦上了大学整个人都水灵灵的,怎么感觉瘦了,比高中还要瘦,要多吃点肉知道吗,来,阿姨在给你加一点肉啊。”
夏染在阿姨的投喂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艰难的走出了店铺。
实在吃得有些饱,索性沿着她高中的外围一路散步,A市变化不大,几年的时间对一座城市来说几乎不算什么,一旁的树还是树,地砖还是地砖,连巷口处的老石头都依旧摆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走回家的路上有一条小箱子,暖黄色灯光照在灰黑的石板墙上,夏染路过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她心一惊靠在外面站住。
一开始以为是小混混打架斗殴,但仔细一听竟然还有女孩细小的哭泣声,夏染头皮一麻,扫了眼四周没有人,犹豫半天夏染给自己打了口气,捡起一旁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缓缓走了进去。
那群人在巷口拐角处,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心一横把石头砸在墙上对这里面大喊道:“警察来了还不快走!”
说罢她自己连忙躲了起来,压住跳动不已的心脏,好在那群人似乎是打得快结束了,听她这一句明显没什么分量的话,还是离开了。
等四周确保安全了,夏染才慢慢走出来,她探出个头看到那角落里躺着一个男生,一个女孩头发凌乱的蹲在一旁哭泣,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巴掌印。
“你………”
女孩听到动静猛地一抬头,惊恐的看着夏染,夏染伸出手,
“我没有恶意,你这…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没事。”
女孩艰难的扶起那男生,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夏染皱着眉站在一边,女孩感激的扫了她一眼,
“谢谢你。”
说罢两人搀扶着慢慢离开,夏染看着两人的背影,看年纪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但显然他们不需要她的帮忙,站了一会后夏染边走回了家。
心里挂念着刚刚那女孩的模样,出了电梯门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开了门走进去的时候猛一抬头,而后又快速的倒了出去,看着对面的门缝里透露出来的隐隐亮光。
夏染一喜,走了过去按了按门铃,屋内很快响起了走动的声音,而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女人的陌生面孔出现在眼前,夏染扬起的笑脸僵在了此刻。
“你好?请问你找谁?”
“啊…我找……我找沈穆。”
女孩奇怪的转头对这屋内喊道,“老公,沈穆是谁啊?有人找他。”
“谁啊?不认识啊,找错人了吧。”
女孩回头看着她,“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认识一个叫做沈穆的,你是不是找错啦?”
“不可能,沈穆……沈穆就住在这里啊。”
夏染看得出女人是真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在这之前他就一直住在这里,那么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呢?因为……因为我一直在外地,所以……”
那女人恍然大悟,给她解释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搬过来有好一段时间了,你这是多久没回来啦?”
“差不多两三年吧,就是我一直在别的城市上学。”
“那要不你进来坐坐,我看你是住在对面是吧?”
夏染点点头,走过去把家里的门关上,她深吸一口气踏进那屋子,里面的装扮与记忆完全不同,是一片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装扮,并不是记忆中那个深灰色为主掉的冰冷屋子。
她只用看一眼就知道真的不是他的家了,这个屋子的主人真的变了。
“算了,谢谢你啊,应该……应该我再找他问问。”
那女人笑眯眯点点头,“有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们两个帮忙。”
“好的,谢谢你们。”
夏染微微笑了笑而后退了出去回到家里。
她洗漱完报复似的笔直倒在床上,席梦思柔软的质感被她一倒凹陷了下去,夏染闻着熟悉的味道,突然气愤地对着天花板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夏染忽的转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面,直到快要喘不上气才猛地抬起头大口深呼吸。
一觉睡的迷迷糊糊,手机还是没有找回来,她只记得白雅沁的电话号码,只能打电话给她,
“什么!?你偷跑回去A市了?!手机还搞丢了?那你人没事吧现在在家里吗?”
“在呢…我人肯定没事……只是我的手机……”
“好啦好啦不碍事,没关系没关系,手机没了再买嘛小事情,你先用着你这个啊我明天就回去了,等我回去陪你一块去买个新的。”
白雅沁速度是真的快,说马上回来就回来,夏染在家没事干待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白雅沁就带着新手机直接杀了过来。
“不是…不是说我们一块去买嘛?你这还给我买新手机呢。”
“对啊你久收着吧嘿嘿…”
白雅沁笑眯眯的,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又不是我出钱。”
夏染没听见,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说啥呢什么钱?”
“没有没有,你快试试,把你的id登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回来之前的东西。”
夏染不抱什么希望的试了一下,果真的找不回来了。
白雅沁看她实在难过,于心不忍却又死死憋住,“好了好了不难过啊,我快饿死了我一早上赶回来的,快点收拾下陪我去吃饭先嘛。”
夏染拿着新手机,心想着要不然给白雅沁买个最新款的包包好了,就那个她一直舍不得下单的那个。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早上不宜出门,不对,是早上睡不醒总是出现幻觉。
她站在花园门口,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清瘦的人,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