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不动声色迎了他进去,行礼坐下看茶后才问:“毛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
毛骧叹气:“下官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只能来请教张大人了。如何才能保护好湘王殿下。”
张玉也叹气:“实话实说,我也没搞懂。这一路走来,想想我们都是听他指挥,真是半点不由自己。”
毛骧一愣:“全听他的?”
张玉也算是个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全听一个孩子的。
张玉苦笑:“可不是。”
毛骧转念一想:也对啊。连老朱那种心狠手辣,脾气又臭又硬又老奸巨猾的人,不也什么都听朱柏的么。
他失声道:“那如何保他不冒险。”
张玉:“只能尽力而为了。而且殿下有个特点,他打定主意要干的事情,你就算硬拦住他,他也会想别的法子自己偷偷去干,所以我们倒还不如顺着他,跟着他保护还好。”
本来他不该说这些。可是怕毛骧不明就里,到时候反而添出许多枝节。
张玉又加了一句:“况且殿下睿智聪明,看着像是冒险,每次都会留足后路,所以大人也不必太担忧。”
毛骧苦笑:“听大人这么说,似乎也能顺着他,没有别的法子了。”
------
那边工部已经开始在朱柏指导下制作“金牌信符”。
二十个准备跟随朱柏去西番的亲军都尉也开始每日跟着张玉练习使用火铳。
李文忠那边更紧张,本来想挑了一百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跟随李景隆,可是听闻朱柏只带了不到五十个人,他便只能又硬生生减了五十,只留下那些老实稳重经验足的。
然后李景隆各种衣服鞋袜被褥暖炉木炭都一大堆,装了三辆马车。
一问朱柏那边,所有行李都要自己背着,没有马车跟随,便又从收拾好夫人行李里硬生生挑出一些,多弄一匹马驮着,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他每日折腾这个事,也没空来官牙局说什么要学习了。
大家都很紧张,就朱柏很悠闲,他挑了两只最强壮的猎犬自己留着,这一次打算带一只去,然后每日在官牙局后院里训狗玩。
这日朱柏又在后院训狗,有人送了一封信来,信封上没有落款,只有四个字:湘王亲启。
朱柏惊讶得微微挑眉,诶,宗泐大师的字。
这老和尚一直避我如蛇蝎,竟然主动跟我联系真是稀奇。
他打开信,默默看完,烧了。
对富贵说:“本王听说天界寺的梅花开的好。想去看看。”
富贵:“啊。殿下,不要准备东西吗?”
朱柏:“已经准备好了。哪有那么多东西好准备的。”
张玉暗暗叹气: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去西番是个什么状况。
那边天寒地冻,地广人稀,要什么没什么。
别的不说,衣服还是要带够的,不然到时候直接冻死了。
朱柏已经甩着手往外走了:“走走走,去转转,憋死本王了。”
那只狗摇着尾巴跟在他身边。
远远就看见宗泐大师在天界寺门口等他,朱柏越发觉得这事挺大的。
脸上去而不动声色,笑嘻嘻跟宗泐大师打招呼:“大师,可又是手痒想抄经书了。”
宗泐大师叹气:“殿下虽然长高了不少,可还是那么淘气。”
他把朱柏迎进去后院,叫人上了香茶,素点心,然后关上门。
朱柏说:“大师有什么难处尽可直说。”
宗泐大师叹气:“其实不是贫僧,是弘远大师。贫僧怀疑他被软禁,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朱柏皱眉:“可以兼得。”
宗泐大师说:“殿下有所不知,弘远是个特别啰嗦的。贫僧在外云游之时,他没事都要几日一封信唠叨。可是他去西安几年了,只有刚去的两个月给贫僧写了两三封信,之后音信全无。贫僧也曾试图给他写信,又怕信件落入他人手中,反而对弘远不好。”
宗泐大师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不过朱柏也听明白了。
弘远是跟朱樉去的,若是失踪或是出了意外,朱樉应该早来报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弘远是被朱樉软禁起来了。
朱柏微微皱眉:话说这两年弘远呈给老朱的奏折都很奇怪。
宗泐大师说“殿下这次要去西安,能否帮老衲看看弘远是否安好。”
朱柏点头:“好。大师给我一本经书,要那种本王可以帮你带给弘远却不会让人起疑的经书。”
他从宗泐大师这里出来,就直奔御书房。
朱标和老朱这会儿在上朝没回来。
老朱特许朱柏这几天不用去听政。
朱柏忙跑进御书房,翻出了弘远这两年的奏折和之前写给老朱的奏折摆到一起。
他总觉得古怪,此刻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古怪。
这两份奏折,第一份虽然看得出很勉强,但是还是弘远自己写的,第二份,字迹相近,文风却变了样。
一个人的行文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别人可以模仿,但很难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第二篇是伪造的。
朱樉,你到底在干什么?
老朱和朱标远远看着朱柏心急火燎地跑进了御书房,心里都很诧异。
老朱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逆子竟然主动来御书房。”
朱标也说:“是很不寻常。”
然后两人进去,便看见朱柏坐在几份奏折里发呆。
老朱哼了一声:“逆子,还有几日就要出发,你不用准备东西吗?还有空到这里来翻东西。”
朱柏眨了眨眼,从沉思中回过神,把折子都收好,放回原处,笑了笑:“儿臣都准备好了。”
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不然要连累很多人。
朱标也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还是要准备齐全一点。”
朱柏咧嘴一笑:“放心。准备得很齐全了。我这就再去看看,还要什么。”
然后起身跑了。
他怕等下再坐一会儿,老朱又要问东问西。
等他一走,老朱对朱标说:“看看这个逆子刚才在翻什么。”
朱标过去看了看,说:“好像是弘远大师送来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