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过完,各个学校的开学就陆陆续续开始了。
胡铭晨利用开学前的两天时间又去了一趟城里,将欠陈学胜的那部分钱给他全部付清了,另外,由于是周末,胡铭晨还特意去了宋乔山家。
从凉城市到高山县并不远,三十几公里的距离,而且路况远不是从杜格乡到市里面的路能比的,全程的水泥马路,做中巴车,个把小时就到。
去之前,胡铭晨先和宋乔山联系过,要是不确定宋乔山愿不愿意他去,胡铭晨也不会冒冒失失的。
更何况,胡铭晨也不知道宋乔山家住在那里,到了高山县,还得宋乔山接他才行。
从高山县简陋的汽车站出来,在站门口,胡铭晨就一眼看到了穿着一件黑色呢子衣的宋乔山。
“师傅,不好意思,过年给你惹了麻烦,还没给你拜年。”甫一见面,胡铭晨就摆出一副请罪的姿态。
原本宋乔山的表情是淡漠的,可是听到胡铭晨的话,打量他两眼之后,宋乔山轻声笑了:“你这小滑头,怎么?你今天是来补上的吗?”
胡铭晨看了看自己左右手提着的两袋子礼物,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回话。
“混小子,走吧,这么冷的天出门也不多穿点。”宋乔山亲昵的扒拉了胡铭晨的脑袋一下,关心的斥责了一句。
过年的时候天气还好,一半多时间都能见到太阳,可是这两天明明要开春了,偏偏下了几日的绵绵冬雨,气温一下子变得料峭起来。否则以宋乔山的身体,也不会穿上了呢子衣。
胡铭晨本来就没有什么过冬的衣物,这次出门,他只是穿了一件T恤一件衬衫加一件夹克,虽然穿了三件衣服了,可是看起来还是比较单薄。
“没事的,我扛得住,已经习惯了。”胡铭晨淡淡的微笑着说道。
胡铭晨一点不觉得冷吗?不可能,他的双手看起来都冻红了。可是就像他说的,习惯了,而且,以前这个季节,他也不会到城里来。
从小过冬,胡铭晨他们姐弟妹三个,都不可能会像城里孩子那样会有暖和的冬衣冬鞋。一双解放鞋春夏秋冬皆在穿。
杜格乡地势比凉城市和高山县都要矮上几百米,又是山洼中的河边,气温上要比市里和县里暖和不少。所以胡铭晨所穿的在杜格乡没多大问题,可是到了城里,还是有点点单薄寒酸。
宋乔山接过胡铭晨手中一袋相对较重的袋子,先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夏利出租车。
七八分钟后,出租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来,推门下车,胡铭晨看到小区门口竖了一块牌匾---县机关小区。
“是不是奇怪我在杜格乡上班,怎么住的会是这个小区是吧?”付了车钱,宋乔山见胡铭晨打量那块牌匾就问道。
胡铭晨实际还是有些疑惑的,起码一开始并不会像他说的那样随意。
就算宋乔山是杜格乡的副乡长,照理讲的确没法住进这个小区。否则高山县的乡镇长多了去了,这个小区也塞不下。
“走吧,房子是你师母分的,她是在县委上班。”丢下一句话之后,宋乔山朝看大门的那个大爷打了个招呼,就率先朝前往里走。
胡铭晨赶紧拔腿跟上去。
宋乔山一句话就做了解释,可是胡铭晨总感觉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跟在宋乔山进了二号楼的一单元,上到三楼,宋乔山拿出钥匙开门,两人进到宋乔山的家里。
进屋之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房间虽然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却显得有些冷清。
“师傅,师母没有在家吗?”胡铭晨将礼物轻轻放在沙发旁边,开口问道。
“她到市里开会去了,茶几上有水,要喝就自己倒。”说着宋乔山蹲下去,将一个以胡铭晨眼光看起来比较老旧的电暖气打开。
这种片状的电暖气,现在百货商店应该要四五百块钱,当下属于流行的物件,尤其是希望家里赶紧不烧火炉的人家,但是比起来十几年后的电暖气,无论功能还是样式都有点土。
在宋乔山开电暖气的时候,胡铭晨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样子,其中一个就是宋乔山。
照片上宋乔山穿着一身军装,并排站着的是一个长相姣好的短发女子,在两人的身前则是立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不用怎么猜测,胡铭晨就应该知道,那就是宋乔山的老婆孩子与他的合照。
此时的计划生育比较严格,尤其是干部家庭,几乎全部遵循着一个孩子的政策。所以宋乔山只有一个孩子,是这个时候的普遍正常现象。
“师傅,那你的小孩呢,现在还没开学啊,怎么也没看到她在家?”胡铭晨又好奇的问道。
“宋茜已经回省城去了,她没有跟我和她妈妈在高山县,上学期间,她都是在省城,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宋乔山在胡铭晨的旁边坐下来道。
看来宋乔山的家庭有点点特殊,否则一般人家,孩子是要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就算不是,那也是与爷爷奶奶在一起居多,甚少有那种和外公外婆住一起的情况。
“其实也是,县里的教育水平怎么能和省城想比,那是全省的精华所在,环境和师资都是高山县没法比拟的。”胡铭晨道。
胡铭晨不敢有别的想法,只能如此揣度了。
“一个人要是肯学,那在那里都能上进成才,反之,再好的条件,也极有可能会起到相反的结果。温室里的花朵看起来鲜艳,却经历不了风雨。你小子在杜格乡那种地方读书,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宋乔山边说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胡铭晨。
从宋乔山的话音里,胡铭晨听出来他似乎对于将他的孩子宋茜留在省城接受所谓的良好教育并不感冒。只是他既然不感冒,怎么不把孩子接到高山县来呢?他们两口子一个在下面当副乡长,一个在县委上班,再怎么着也委屈不了孩子的啊。
想是这么想,但是胡铭晨不是笨人,他没有继续往下问。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不该知道了问了反而惹人烦,会给人不懂事的感觉。
“师傅,初一的时候和我家发生冲突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不能再“关心”宋乔山的家中情况,于是胡铭晨就将话题岔开去。
“那些家伙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否则整天在杜格乡的地面上晃悠,增加了好多不安定的因素。”胡铭晨略显气愤的说道。
“近年来杜格乡的治安都不算太好,借着这个事情,杀一杀歪风邪气是必要的。不过你家的电影院还是要再加强一下相关工作,作为人流密集场所,难保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一个电影院在繁荣当地的同时,也有一定的风险存在,这方面,你最好告诉你的父母,让他们有所意识。”宋乔山好心的叮咛道。
之前发生的这个事情有人指使,倒还比较单纯,可是如果经常发生一些治安冲突,难保不会进一步触动乡里面的神经。
惰性的思维并不会让他们去想社会不安定的根源,只晓得消灭表面现象就行。
“谢谢师傅的提醒,我们已经有所意识了,而且......我还请秦虎适当的给与照顾,电影院本来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出现,我们也没办法拒绝那些人来。”胡铭晨道。
“嗯,你和秦虎走得近,我并不反对,派出所本身也是有义务维持治安的,可是我要提醒你,关系的相处得有个度,千万别太过了,否则,就有可能会变成害自己,懂吗?”宋乔山善意的提醒叮嘱道。
宋乔山的话没有说得太明,虽然脑子里还是有些迷糊,可是胡铭晨隐隐的猜到,宋乔山也许是针对他胡铭晨花两千块钱寻租秦虎的事情。
胡铭晨并没有把那个事情告诉给除了家里之外的其他人,但是秦虎会不会说就不敢肯定了,反正宋乔山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乱说。
其实宋乔山并不知道得那么详细,他可不是情报局的。只是宋乔山再傻也知道,秦虎要是没有好处,宋乔山不可能一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