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赵鼎等人呼吸都停顿。
李纲不是很懂水利方面到底要花多少钱,赵鼎和梅执礼那可是专门理财的能臣,对水利的开支了如指掌。
梅执礼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笑道:
“官家,如果五年之内真的有五千万贯的投入,那么老臣敢保证,大宋的水利将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主要的产粮区都会有水利工程的引入,新开垦的土地也全部能用上水利灌溉。”
五千万贯,那可是极其庞大的数字,又分在五年进行。
尤其是这个时代,新修水利一般都是农闲的冬季,农闲开始百姓都是义务的服劳役,沿途的百姓自己带干粮自己解决住宿,官府只需要出材料费。
因此在这个时代兴修水利,所花的钱财其实并不算太多,而皇帝居然这么大手笔,投入这么多钱来兴修水利的话,梅执礼真的相信,那整个大宋主要的产粮区的水利工程都能解决。
只是在他看来不可能,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个皇帝这么舍得花钱在水利上。
虽然都知道以农为本,可是对水利投入还是少之又少,更多的田依旧靠天吃饭。
毕竟水利这玩意儿属于基础建设,短期之内是很难明显看到经济效益的,皇帝和朝廷权贵并不愿意把海量的金钱砸在一时半会无法收到巨额回报的项目上去。
赵桓也知道这么大手笔的投入,在历朝历代那都是罕见的,如果说不推行纸币,那么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六千万贯,要拿六分之一来投到水利上,的确太奢华,也不现实。
但是推行纸币之后,按照现有的铜钱数,赵桓能动用的纸币会达到两亿五千万贯。
也就是说按照每一年财政收入的四倍来计算,两亿五千万贯中拿一千万贯来投到水利上就不算多了。
赵桓瞧了一眼众人,又说道:
“朕有一个想法,百姓不能白白服徭役,应该给服徭役的人一定的报酬。”
梅执礼和赵鼎顿时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要给服劳役的百姓以报酬,这可要慎重,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规矩。
赵鼎赶紧拱手道:
“官家,如果这个例子一开,后面可就刹不住了,再征集百姓服劳役,那都会比照着这个先例来伸手要钱。
朝廷可没这么多钱,就算发行纸币,使得我们可控制的钱币数量多了不少,但也不能这样花。”
梅执礼也立刻说道:“是呀,官家,服徭役历来都是不花钱的,是百姓的义务,陛下要给他们发钱,这可要慎重。”
赵桓笑笑说:“朕问一下两位,王安石的变法其中有一项免役法,是什么意思?”
一提到王安石变法,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毕竟这是一个高度敏感的话题,为了这,宋朝后期已经弄成了党争,新党和旧党斗了几十年,皇帝现在突然问这个问题,那可要慎重回答。
还是李纲骨头够硬,不害怕承担责任。
他起身拱手道:“王安石变法中的免役法,就是服劳役的人可以花钱免除劳役,再由朝廷将这些钱雇人去服役,这样皆大欢喜。
不过这也是一个良好的愿望,事实上这项变法最后变形了成了百姓的沉重负担。”
赵桓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纲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交了钱就可以不服劳役了,但是在地方,酷吏哪管这些,一方面叫你交钱,另一方面该服役的还得去。
不去那就鞭子伺候,免疫法反倒成了盘剥百姓的一个借口。
尤其是一些中产有些钱的小康之家更惨,因为他们手里有些钱却没有多大的势力,最容易成为压榨的对象,钱财被免疫法名义抢劫一空,却还逃不出劳役之苦。”
赵桓点头:“但凡朝廷跟百姓要钱,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花样百出,成为各种鱼肉百姓的借口。
但是这一次,朕会把钱直接发到百姓的手中,给百姓送钱,而不是从百姓手里拿钱,我看当地的官府怎么鱼肉老百姓?
而且这笔钱是由朝廷派专人,比如皇城司,直接把钱运到工地,干一天活给一天钱,不许工头盘剥,同时监察院要进行监督,以防从中有人侵吞。
只是,如何把钱发到百姓手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个需要诸位群策群力想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明白。
李若水起身,恭声道:“官家爱民子,臣万分敬佩,只是臣有些不明白,官家为什么执意把钱直接发给百姓?
自古以来,百姓服劳役,那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免费的,还要自己掏粮食自己解决吃住行,朝廷是不管的,这个先例一开的确后患无穷啊。”
赵桓说道:“所以这才让你们开动脑筋想出一招来,不要成为一个先例,也不要引起后患无穷。
至于为什么朕要把钱发到百姓手中,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让我大宋的经济繁荣起来。
怎么繁荣?让广大百姓手里有钱啊。所有人都有钱了,就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钱是要花的,他们会拿去消费,买耕牛、买种子,买粮食、买衣服,给孩子交学费,娶媳妇、嫁闺女等等。
不管用来干什么,只要他花了,相应的产业就能因此繁荣起来,就能刺激各方面生产的提高。
举个例子,百姓手里有了一笔钱,首先买粮食,买耕牛,买农具。如果钱还剩比较多,那就可以买点肉,买衣服。
那么卖耕牛农具的铁匠,养耕牛的养殖户,打造农具的铁匠,纺织衣服的养蚕人都有生意做了。
如果他钱还更多些,用来做别的,比如说想看点书学点文化,那么书商就有钱赚了。
想出城看看转一转,那么客栈、餐馆以及雇用车马的车夫就有钱赚了,背东西的苦力也能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