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佟仙蕊谨慎，实在是这么多年，谨慎已经成了习惯。
再者，佟仙蕊从不敢轻视康熙帝，哪怕他已经禅位。
康熙帝埋头用膳，好像没有感受到佟仙蕊的试探。
只不过等入夜佟仙蕊睡着后，康熙帝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了一句：“傻丫头！”
这天，康熙帝正在给准备参加今年院试（考秀才）的学生批改策论，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又亲自经历过科考的人，自然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批改的毫不费力。
而且有一些学生因为对借鉴的典故不够准确充分的地方，康熙帝会一一补充修正。
用康熙帝的话来说，就是当年批折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
这时，书院的院长来找他：“唐夫子。”
刚开始的时候，康熙帝对这个称呼很不习惯，现在，嗯，他就是唐夫子！
康熙帝放下手里的笔，看了一眼正在认真读书的学生，走了出去：“院长有事？”
“是这样的，”书院的院长有些不好意思，“听说您是从京师来的，不知道您能不能 弄到历年会试（春闱，录取后成为贡士，贡士才有资格参加殿试，殿试结束后分为一甲、二甲和三甲，一甲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考题？”
“咱们镇子上也有几个学生准备参加两年后的会试，这其中啊，有几位学生的条件好，就结伴去了白鹿洞书院，白鹿洞书院是如今最大的书院之一，他们自然不用老夫担忧。”
说到这，老院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有个学生，叫汪绎，父亲早亡，母亲病重，便只能自己在家苦读。”
“这科考，只靠苦读怎么成呢？”
“老夫能力有限，就想来问问唐夫子您。”
原本，老院长也托了不少人找历年的考题，可是，能弄到考题的谁家没有参加科考的孩子，弄到考题后一个个的都藏着掖着，真怕别人比自己强一分，自己就考不上了。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学生。
从他的学生一脸愧疚的说弄不到考题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没成想，兜兜转转，书院来了一位京师人士。
这可真的是大喜啊！
再三确认了唐夫子人品学问都不错后，老院长就赶紧来找人了。
时间不等人呐，汪绎那孩子可是个好苗子啊！
本来就耽误了，也不知道这两年补一补，还来不来得及？
老院长的话，让康熙帝有些意外，会试的考题虽然难弄，但并不是弄不到，京师的书店就有印刷版的。
这还是户部沈爱卿的主意，国库里能多一份收入呢。
可是看着眼前满头大汗还略显不安的老者，康熙帝知道，他应该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了。
满头大汗是因为着急，不安是因为害怕。
害怕再次拒绝再次失望，可他还是来了。
不管是真心想帮那个学生也好，还是沽名钓誉也罢，看在他来“求”自己的份上，康熙帝同意了。
下学后，康熙帝就在书房忙活开了。
佟仙蕊去凑热闹，看清康熙帝书写的内容后很是惊讶：“表哥，你这是？”
“书房有个学生家庭贫寒，弄不到考题，书院的院长就让我帮着弄一份，”康熙帝说话的时候，笔都没停，但写出来的，仍是“点法起笔、尖锋入纸”的小楷。
佟仙蕊眨了眨眼睛：“表哥，我理解的这个‘弄’一份是不是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康熙帝笑了笑，一边写一边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会试的考题不好弄，若是去京师，一来一回一个多月，我早就写完了。”
“再者，即便是弄来了，学生也需要时间做，那还不如我写一份，让他做一份，我还可以指导他一下。”
“嗯，”佟仙蕊点了点头，“可是会试应该在两年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那是自然，”康熙帝道，“十年寒窗苦读，能一次就考中秀才的，已经是佼佼者，很多都要考两次三次，甚至有一些人，考了大半辈子，头发都白了还是个‘童生’。”
康熙帝起笔，沾墨：“我向院长打听过，这个孩子小时候家中殷实，也算是名门望族，再加上他父亲的教导，基础很是不错。”
“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又病逝，只能在家一个人苦读，同时还要照顾重病缠身的母亲，可即便如此，乡试的排名仍不错，可见其心性。”
“但是会试，可不是一个人苦读就能成的，”康熙帝继续写，“这样下去，这个学生很可能考不过，按照他们家的情况，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考了。”
佟仙蕊点了点头，认为康熙帝说的有理。
穷苦人家，哪里会有那么多费用？
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都说“寒门贵子”有能力有担当，让人佩服，可实际上，“寒门”真的是难出贵子，实属凤毛麟角。
特别是在这科举考试的时代，一个贫穷的家庭，可能送孩子去读书识字，都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因为一年下来赚的银钱，可能都不够交束脩的。
咬咬牙送孩子去读书，然后一大家子人都要省吃俭用，可能农闲还得出去找活干。
如果孩子聪慧有天份，做父母的，自然是更要努力了。
从童生试到院试，乡试，会试，再到春闱，哪一步，不需要银钱？
可银钱，它真的不好赚啊！
不过，这些“寒门贵子”厉害，康熙帝也不差啊，听他语气看这架势，似乎历年的会试题都还记得。
厉害！
为啥她学的是暂时性的，学完了就还给老师了。
他学的确是永久性的，学啥会啥，都印在脑子里，想用的时候随时可以提取。
好气哦(´-ω-`)
不行，她得给某皇帝找点活干，因为人一旦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表哥可以亲自试试这个学生，若真的是栋梁之材，表哥不妨多费费心，”佟仙蕊道。
“有理，”康熙帝点了点头。
佟仙蕊想了想，说道：“表哥，其实咱可以改革一下科考。”
康熙帝很感兴趣，抬头看向佟仙蕊：“愿闻其详。”
佟仙蕊又有些犹豫：“…这样，你先写考题，我也把我的想法写一下，免得待会忘了。”
“也好，”康熙帝点了点头，继续下笔写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