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大褂的男子,却没有因为伊渼人的炸毛破口大骂而生气。
缓缓站直高挺的腰身,他好整以暇地反问。
“这里是医院,麻烦伊小姐你...请不要大声惊扰到其他的病人,这可不是小区的垃圾回收站。”
他磁性的嗓音,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语气,说得郑重其事。
虽然这里是单人间的病房,可按她刚刚那中气十足的分贝,确实足够影响到,其他病房的病人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伊渼人,就这样被人吵醒都不算。
重点是在千里迢迢的骊市医院里,都还能再次遇见这个让她避而不及,又表里不一的大混蛋——单宸熙。
光是见到他那张脸,就能让她觉得气顶胸口。
都不知道她自己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半年前,在新搬过去的小区公寓内扔个垃圾,都能结下一段孽缘。
伊渼人忍着随时能原地爆炸的脾气,压低一些音量:“你家什么时候改住海边了?”
管得可真宽。
单宸熙没回她无关紧要的话题。
抽出冷白的大手,放在病床旁柜子上,饭菜正飘香的一大袋外卖盒上,指了指。
再斜眸回到病床,瞧着怒气值丝毫不减的俏丽面容上,不冷不热地说。
“患者明天早上就要手术了,你还给她点一堆大油的肉食,难道伊小姐你,连这一点常识都还需要人提醒吗?”
‘哼!’伊渼人送他一个白眼,冷哼一声。
反正遇到这个家伙,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
伊渼人索性揭开被子,白色运动裤下的一双秀直长腿,抬脚踩到地板上,往杏白色的运动鞋里一挤,穿好鞋子站起来。
将抓在手中的被子,往身后的病床上一扔。
抿着粉润的唇瓣,咬着牙问道:“谁说点了,就一定是要给病人吃的?”
伊渼人说着,伸手过去将他高挺挡在前面的身躯,推开半分。
兀自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圆木凳上,开始视若无睹地解开装着美食的环保大袋子。
梦里的大肘子吃不成,幸亏现实中的还能再吃个够。
将把人馋虫都勾出来的大肘子,和烧肉打包盒都拿出来,搓了搓,期待的小手。
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然后在运动套装的口袋内,掏出一根细黑的橡皮筋。
将她披在身后,一头发量惊人的浅褐色蓬松波浪长卷发,一把随意抓着扎了起来。
完全无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单宸熙敛着英挺的眉峰,凤眸微眯,走近半步,抬手一下抓在伊渼人正准备要开动的手腕上:“你也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磁性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
“凭什么来到这里,你还要管我?”伊渼人拿着筷子的右手,被他大掌紧扣住腕骨,完全动不了,怒瞪着眸子,“我又不是病人现在。”
“别忘了,我仍然是你的主治医师。”单宸熙被她甩开钳制后,他淡然一笑,双臂环胸地垂视着她。
“你们那黑心医院,我才不会再去了。”伊渼人朝他扯了扯唇瓣,“识趣就赶紧退后期的治疗费用回来给我。”
不就去医院拔颗蛀牙,比较倒霉的是挂到他的号。
没了解清楚,诊疗费都大手一挥交齐了三期。
结果才发现,说医术高超费用还最贵的牙科专家。
竟然是这个住他同一栋,天天丢个垃圾碰到,都要找她茬的可恶家伙。
造孽,一失足成千古恨,当时气得她脸都绿了。
起初,她在新搬进去的房子里,为了赶物业整改后,每天固定早晚的丢垃圾时间。
每天早上,伊渼人都从被窝里爬起来,踩点赶在八点之前,将隔天的垃圾拿下去丢。
错过了时间,就只能放着搁置多一天,夏天那厨余垃圾的气味可不好受。
她每天赶稿导致严重的睡眠不足。
就下去六楼丢个垃圾,出个门一两百米的距离,那里还来得及换衣服,洗脸那么讲究。
一如既往。
某天一早。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趁着早上没人,一套宽松的运动服下,内衣都没穿,就飞快的跑下去踩点扔垃圾。
没想到,竟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诬赖她乱丢垃圾,没有分类,还扔得到处都是。
两人唇枪舌战一轮之后,难分胜负。
可更倒霉的是后面连着几天下去。
都总能碰到这个表面人模人样,实际毒舌得要命,骂人都还不带脏字的家伙。
当时,还差点就对他这张好看的皮囊,看走了眼。
瞧见他的第一眼,都觉得这天生帅气的一张脸,让她最近写的一本小说男主角瞬间有了脸。
还没欣喜半秒,幻想就被破灭掉。
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在回收垃圾桶旁,两人因为起了点争执。
伊渼人当时脚下一个打滑,不曾料到,那个没安好心的家伙,还假惺惺的过来顺手扶了她一把....
她本人都忘记了,那天又贪方便,随便套件宽松的运动休闲服就下了楼。
却被这个可恶的家伙,当场抓包,还借扶她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占了她的便宜...
想起那该死的尴尬瞬间,伊渼人就想要剁了,某人那只不该再留着的大手。
惨不过,那段时间她的蛀牙发炎,整一边脸都肿成了苹果。
他却假装好心地建议她去看医生。
后来她自己吃了很多消炎药,也不见效果。
太折磨了,吃睡都不好。
迫于无奈,才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希望能药到病除。
去到医院发现那个挂号费最贵,医生简介表上,照片最好看的人,竟然是这个家伙。
都怪她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踩到这个坑里面来 。
搞得她为了避开不见他。
申请重新换主治医师,还被驳回,蛀牙没拔成,交出去的钱也还拿不回来。
就别提自从遇到单宸熙的那天开始,她伊渼人的人生,就过得有多窝火。
好不容易最近一个月,没再碰到过他这个讨厌鬼,还以为是终于摆脱了他的荼毒。
好家伙,跑到骊市都还能再遇到....
这个世界还真是容不得她舒心多几天。
“上次你过来医院消了炎,怎么后面就不继续治疗了?”单宸熙敛着凤眸,认真的问。
这人,还真的好意思给她提起这件事。
伊渼人冷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为了以治疗之名,来公报私仇。”笃定道,“你别不承认。”
她这个说法倒有些意思。
单宸熙双臂环胸,高大的背往身后的墙壁上轻靠着。
顺便摘下口罩,展露出一张撕漫脸。
一双勾人的凤眸,直直的盯着她:“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都是我的病人,医护对患者都是一视同仁。”
他说得振振有词。
“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那天找你帮我消炎,都和你说了,我要赶着去参加婚礼的了。”
说到这,伊渼人激动得声调又升高了些:“可你...还给我用的什么鬼药,结果脸肿得之前还严重,害我差点都不能见人。”
单宸熙英气迷人的脸上,表情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喉结轻轻地滚动。
“我给你用的都是消肿副作用最小的药物,只是前期浮肿比较明显,后面几个小时消肿效果比一般的药物疗效,都要好很多。”
不可否认,当初见她急匆匆的跑过来,让他帮忙诊疗,说是要赶着去参加婚礼。
当时单宸熙内心一震。
还以为新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