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王贵去而复返后,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家丁了,而是训练有素,披甲带刀的士兵。二十名士兵迈着整齐而又沉重的步伐鱼贯而入。走在正前方的一人身材圆滚滚的,颇有些滑稽可笑,但他身上带着的却是浓浓的上位者气息。李天羽的眼睛眯了起来,抬头看向来人,两个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充满火药味。只见来人喊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公然袭击刺史夫人,其罪当诛!来人,给我拿下!” “刺史大人好生威风啊!不愧是一州首脑,端的是霸气威武!不过袭击刺史夫人是死罪,那袭击亲王又是何罪呢?” 李天羽一脸的玩味。作为一州之长,朱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交止郡城。自己没有召见,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不用过来请安,但是对这里发生的事怕是心知肚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却没有前来阻止,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呀!
“死罪!” 朱温突然转身拔出一旁士兵的武器,向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夫人蒋氏砍去,只听“噗”的一声,一股鲜血溅到了朱温脸上,朱温面无表情,拄刀半跪:“贱人冲撞王爷,现已伏法,下官有失察之责,还请王爷治罪!” “刺史大人勤政为民,日夜操劳,一时疏忽让恶人钻了空子,何罪之有,大人快请起!” 李天羽见状说道。一旁的裴清雅、皇甫奇早就看傻眼了,这刺史大人进来啥都不干,直接一刀结果了自己夫人是啥操作?疯了吧!至于蒋公子在看到姐夫竟然一刀杀了姐姐,惊惧之下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下官不知殿下驾临,一时来的仓促,并未准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还请殿下恕罪!现在请殿下移驾驿站,下官这就去通知其他官吏,在清风楼为殿下准备晚宴。梁州穷山恶水不比京城,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嗯,那就有劳刺史大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驿站,安排好住宿后,朱温匆匆告退。李天羽看着朱温远去,脸上充满戒备之色。“殿下,这个朱温发疯了吗?他为什么直接杀了自己的妻子!” 皇甫奇好奇的问道。“胭脂铺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之所以这样做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宣告自己的主权:在梁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才是老大!” “给殿下马威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为何他偏偏选择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呢?” “原因有二:第一点便是今天发生的事纯属巧合,并非朱温特意安排,他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朱温这种人眼里只有权势和金钱,除了他自己,任何人的生死他都不会在乎。今天发生的事正好让他有了机会,借此给我个下马威,告诉我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第二点便是那蒋氏姐弟平日里借着朱温的权势作威作福,到处欺行霸市,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再加上今日冲撞王驾,若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经过审问后,朱温必受牵连。所以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杀人灭口,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死人身上,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原来是这样啊!这朱温可真够狠的!毕竟是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 皇甫奇感慨道。 “是够狠的,看来我需要做万全的准备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随土之滨莫非王城。当朱温把梁州当成自己的地盘时,不管他有没有犯罪,他都必死无疑了。若是让他知道我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他必然会狗急跳墙,跟我来个鱼死网破。朱温在梁州经营多年,不好对付。一步走错,等待我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那咋办,是让方觉统领把部队调进城来保护殿下安全,还是调动地方驻军来保护殿下。” “都不行,大华地方军政分离,朱温要想彻底掌控梁州,第一个腐蚀的便是驻军,现在看来驻军已经被他给掌控了,一旦我调大军进城,他会直接反了的,到那时我们可都就凉凉了!看来我必须要做出某些让步了。” 李天羽白了一眼头脑简单的皇甫奇说道。
夜晚,清风楼。李天羽带着皇甫奇、裴清雅一路上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清风楼。朱温带领着梁州一众官员早已恭候多时,看到李天羽到来,一众官员急忙上前行礼:“武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李天羽在示意众官员平身后,仔细的端详起了站在最前方的几位官员。除却刺史朱温,队伍里最显眼的便是一个身着戎装,满脸络腮胡的孔武大汉。李天羽径直走到大汉跟前说道:“若本王猜的没错,将军相必就是梁州驻军大统领尤达吧!” “回殿下,末将正是尤达。” “嗯,不错,跟传说中的一样,果然是孔武有力,神俊非凡。我临来时陛下给我说过,梁州驻军大统领尤达曾跟随他南征北战,驰骋沙场,建立功勋无数。此人勇毅果敢,忠君爱国,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沙场猛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陛…陛下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还记得我?” “当然,本王怎么可能会诓骗将军,陛下时常回念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非常的惦念将军。将军这些年的功劳陛下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末将,尤达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李天羽这么说尤达感动的热泪盈眶,急忙向着京城方向叩拜。跟尤达寒暄完后,众人在朱温的带领下缓步走进了清风楼。
清风楼最大的天字号雅间里,李天羽坐在首位看着陆续端上来的饭菜,丰盛的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菜品差不多上齐了的时候,朱温站起身向首位的李天羽拱手行礼:“一些粗茶淡饭,上不得台面,还请殿下多多见谅!” 说完便眼神示意一旁的长史赵辉。赵辉见状一拍手,十余名歌妓便从幕后娉娉袅袅而出,舞动妖娆的身段,晚宴正式开始。席间,包括刺史朱温、地方驻军大统领尤达、长史赵辉、交止郡太守卞荣在内的一众官员纷纷向李天羽敬酒,表达了自己对李天羽的敬仰,对皇帝陛下的忠心耿耿。在刺史朱温的邀请下,众人齐齐举杯,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整个雅间里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天羽眯着眼向朱温说道:“刺史大人想必是知道本王前来梁州的目的,不知道刺史大人准备作何解释?” 朱温闻言立即站起身说道:“下官向朝廷所奏之事句句实言,并无半句作假,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在座的众同僚亦可为下官作证。” “可是那钦差刘杰的供词跟刺史大人说的不一样啊!” 朱温闻言急忙跪下:“殿下,下官有罪啊,下官不应该贿赂钦差大臣,可是下官没有办法啊!今年春天梁州确实大旱,导致水草枯萎,马匹缺少粮草,瘦弱不堪!下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旧没有凑齐朝廷所需马匹,无奈只好向钦差大人如实汇报,可钦差大人他竟然借此机会公然向下官索要银两,还威胁下官,说不满足他的要求便向陛下参下官一本,说下官勾机北蛮、北武贩卖强壮马匹,剩余的瘦马方才进贡朝廷,下官那背的起这天大的罪名啊!可钦差大人手眼通天,下官不敢得罪,一时糊涂之下方才犯下了贿赂钦差之罪,还请殿下能够饶过下官!” “是啊!是啊!刺史大人确实是受了钦差大人的威胁,逼不得已方才犯了错,还请殿下明察!还请殿下看在刺史大人为了梁州百姓日夜操劳,身体日渐憔悴的份上,饶了刺史大人这次吧!” 一众官员纷纷开口为朱温求情。“噗嗤!”裴清雅看着一旁朱温圆滚滚的身材不禁笑了起来,暗暗鄙视:“日渐憔悴,还真是找的好借口!”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冤枉刺史大人了,这刘杰狗贼着实可恶,竟敢诓骗于我!不过请问刺史大人,梁州现在可还在大旱?” 朱温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禀殿下,苍天保佑我梁州,经过春天的大旱后,梁州开始变的风调雨顺。进入夏季后,降水丰沛,草原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现在马匹的供应问题?” “回殿下,马匹的供应完全没有问题,下官一早就让人去准备了,估么着现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劳烦殿下亲自来跑一趟,下官真是罪该万死!”朱温说道。李天羽听罢举起酒杯说道:“刺史大人不愧是国家栋梁、肱骨之臣。那本王就坐等刺史大人的好消息了,来,大家干杯!” “干杯!干杯!”众官员闻言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纷纷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见气氛轻松下来,众官员便开始一轮一轮不停的向李天羽敬酒。敬的酒全都被李天羽一一接下,一副与众官员推心置腹的样子。不过饶是他酒量好,也架不住众官员这般敬酒,不多时便已是醉眼朦胧,说起话来舌头打结。于是只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告辞:“诸…诸位大人,本王我…我今日不胜酒力,便先回去休息了,诸位大人请…请继续。”说完便推开身后的椅子准备离开,不料刚一抬退便被桌腿给拌了一下,身体趔趄着向地下摔去,众官员见状慌忙上前搀扶。不过一旁的裴清雅速度更快,一个箭步冲过去便扶住了李天羽。随后皇甫奇上前和裴清雅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李天羽出了清风楼,在和众官员告别后扶着李天羽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目送李天羽三人离去后,朱温眯着眼对一旁的驻军大统领尤达说道:“武安王说的话你也敢信,尤将军请摆正你的态度。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你收的那些钱,一旦被查出来,够你死上一百次了,明白吗?” 尤达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向着朱温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在众官员纷纷告辞离开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朱温面前:“大人,现在要不要派人去盯着武安王。” “今晚先不用了,喝成了那副鬼样子量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愧是宫里养大的笼中鸟,完全不知道世道险恶,简直是天真的可笑。本官三言两语便能让他对我深信不疑,推心置腹!” 朱温轻蔑地说道。“若是武安王他今晚没有相信大人说词,一直咬着大人贩马和贿赂钦差的事不放,要严惩大人,大人会咋办?” “杀!不给我活路,那他也别想活,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 朱温有些疯狂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