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七日寅末(接近凌晨五点)。
花灯匠家的院门被“嘭”地一声轰开。
“诶诶诶!真的有灯!”
“哇!不愧是佛子!真的说中了!”
看了一整夜大佬斗法的低阶修士们比凌晨叫晨的鸡都吵。
“快去开门!快去开门!”
“谁爱去谁去,万一那东西会认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修士为主呢?!”
人群忽然安静。
后方一个修士冒头嘀咕,“不是凡物生灵?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们怎么不动了?”
“好个屁!杀了这么多人搞出来的东西必然是个大凶之物!”
人群后方的粱鹤有一丝不耐,竹剑一横,将人群拨开就往那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只见那剑渊的梁师兄抱剑踹门!
呔!
转脸。
“呕……”
吐了个昏天黑地……
后方低阶修士探头,啥玩意?吐了?啊?
下一瞬,晨露收,天边翻出一线白,晨风起,恶臭漫溢!
“呕……”
“卧槽!你别……呕……”
院外一圈人吐出了连锁反应。
打哈欠会传染,呕吐也是。
屋内一盏孤灯,蝇蛆遍地,两身灰布麻衣,裹着两具腐成黑绿的尸体。
头冲着门的那一具无脚无手,腹部露出半截短匕。
脚冲着门的那一具衣衫凌乱,没了左手。
——
桃花镇北门,近天枢城侧树林。
朗月抱灯而立,背上背着断雨。
“呕……”
别误会,不是朗月吐的,是祁预。
“啧啧啧。”灯灵分神嘲讽祁预,“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行事啊,怎么看个尸体吐成这个鬼样子咧?”
祁预抬起一张惨白的脸,该说不说,尸体新鲜的见过不少,但像这种恰好腐化得如此有冲击力的他还真没这么近距离看过……
朗月掂了掂手里的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灯灵气急,“呸!就是你这个死丫头,害得老娘现在难受得紧!”
简单来说,就是朗月那么一磕头,直接给天道招来了,强硬地给本就还没消化完全的灯灵又喂了一口“饱饭”。
现在这个“饿死鬼”灯灵就属于吃撑了,动不了的状态。
其实也不是完全动不了,只是一动就要吐……
这“饿死鬼”不愿意啊!
活着的时候都是死前那几年才吃了几口饱的,天道喂进自己嘴里可都是好东西,怎么能吐出去呢?!
就算老娘撑死!这口饭都得留在老娘嘴里!
她也就仗着朗月看着人还可以,好像没打算拿她怎样,也是看着朗月之前磕头都吐血了,觉得朗月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给她磕一个……
发光汤圆:[讲个笑话“朗月看着人呢还可以”。]
朗月棒读:[哈哈。]
发光汤圆吐槽她:[也就亏得你没许什么离谱的愿望,不然不用粱羽调动规则之力,就我就能调雷给你当场劈死咯。]
朗月:[哦~原来我死了你不会死也不会丢失信息啊。]
发光汤圆:[啧……]
这狗女人怎么这都能偷出点信息?!
朗月不管后头吐得风生水起的祁预,只是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低头看向手里的灯,“元界修士中有个规矩,谁第一个发现了什么灵体拥有给它命名的权利。”
后头的祁预忽然瞪大了眼,我们有这规矩?!
发光汤圆:[我们没有!是你们那个时代可以命名星星!]
灯灵沉默了一瞬,有些自暴自弃,“你起,你起,我名字够多,多你一个也不多。”
朗月说:“哦。那就叫你‘五月生’好了。”
“这……这么随便?”五月生觉得难以置信。
“那不然叫什么?”朗月还能更随便一点,“'六月底'?”
五月生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地,捡自己的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就这么对待她这个伟大的道灵?
朗月背上的断雨浅嗡一句——“是邪修捏!~”
朗月催她,“要‘五月生’还是‘六月底’?”
像极了村里人对着新捡来的狗问“叫你‘来福’还是‘旺财’好呢?”。
五月生只觉得有些无语,“‘五月生’。”
她真怕朗月真叫她“六月底”。
发光汤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真的敢!]
不然你们以为“发光汤圆”是怎么来的?!
祁预好像终于缓过了神,“那个位置居然真的没有人守……”
朗月懒得理他,倒是发光汤圆在朗月脑子里上蹿下跳:[要不怎么说你这人总逮着扶风这个羊毛薅呢?!]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只要扶风跟龙昊对上,扶风没空管人,那必然是粱鹤组织居民撤离。
而没有朗月跟扶风的脑子,扶风估计也没把朗月的事跟粱鹤说,不为别的,就为“解释起来很麻烦”,扶风就会因为懒得说而选择不说。
粱鹤组织撤离,下达的命令一定是防进不防出。
地震、火灾演习经历过吧?
负责疏散人员的只会防着有傻叉“啊!我的手机还在上面”而往回跑,往外跑的人那么多,他只会催你跑快点。
再说了扶风跟龙昊打,那可是灵海打金丹呐!
扶风是假佛子,对面可是真挂逼。
就算加上了粱鹤这个后来的支援,也是扶风做主力,粱鹤这个六月头才灵海的上去打也是刮痧……
等他俩打完,一个重伤一个逃跑,等扶风疗伤时冷静思考估计才能反应过来花灯匠家里可能有问题。
扶风动不了,只能让状态还好的粱鹤带人去。
他知道朗月这时候肯定会趁乱跑,只是“消灭一个大凶之物”跟“消灭一个邪修”,扶风还是会选“消灭大凶之物”啊!
反正见识过朗月战力的假佛子,这时候是不可能挺身而出用命将朗月耽误在这里的。
发光汤圆:[所以这家伙才是假佛子啊……]
朗月:[真佛子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跟龙昊对上。]
扶风堵龙昊最开始就是为了“破案”跟“业绩”,看着苍生的人,知道有“大师”的时候,就会直接冲着“大师”去。
红阳褪成了白金,林荫间,多了一丝血腥气。
朗月驻足,“诶呀,白天果然不能说人。”
树荫下,坐着一个满身狼狈的书生……
朗月看着这人笑了,她举手,“'大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