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两年前买的,崭新的解放大卡车,我开着它走出停车场,它是那样的气派且骄傲,终于轮到它了,它将驰骋在这片疆土,为它的主人创造巨大的财富。
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它的车头,有四个黑色的大字在它的头顶熠熠生辉,被冠以这样的名字让它觉得很自豪。
——挣钱机器
第一单是从天南拉到海北的普通货物,山区的道路那样蜿蜒,那样狭小,那样凹凸。
车轮高低起伏,车身左摇右晃,卡车不解为什么会行驶在这样的道路。
到了装货地,只看见堆积成片的苹果正有条不紊的被装进箱子里,码好的箱子整整齐齐。红澄澄圆鼓鼓的大苹果有了藏身之地,最终将来到别人的家里。
又是一夜不眠,好在每过三四个小时会强制休息一次,卡车有了喘息之地,然而即便是这样,这初出茅庐的大卡车也有了小孩子一样的心思。
社会不太好混,这样没日没夜的干,卡车早已忘记了当初在产线上立下的宏伟志愿,也忘记了在停车场中风雨等待的期盼。
不过它也没有罢工,毕竟是年轻车,初出江湖又怎么会如此不济事呢?它可是六代,四代五代还在路上跑着呢,前辈们看着呢。
想到这里,卡车又燃起了斗志。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到了卸货地,此时是凌晨三点,卡车的主人累的在车上呼呼大睡,卡车也暂时沉寂了下去,车和车主终于都能好好休息三四个小时了。
太阳照常升起,这黎明来的让人讨厌,睡眼朦胧的人打着了睡眼朦胧的车,开始排队卸货了。
前面还有十五辆车,一个车卸二十分钟。“啥啊,这么老远拉过来还要排这么久的队?二十分钟一辆,十五辆车,那不是还要三十个小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卡车的驾驶室中响起,那不可思议的声音仿佛是在听一种天方夜谭。
“啥三十个小时?就你还是高中毕业呢?五个小时就变不多了。”中年男人发出呵斥的声音,继而又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以为这行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年轻人沉默了,他怀疑着生活,也怀疑自己的人生,希望的闪亮光芒在他的眼中消失,有的只是对生活沉重的思考。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中年人问年轻人,“这行能不能干?”
“不干。”年轻人果断的回答道。
“为啥?”
“吃不好,睡不好,这活干着有啥意思?”
“挣钱呗!这么大的人要什么意思?”
“人活着,不能只为了挣钱,那样活着跟机器一样有啥意思?”
“不挣钱,吃什么?喝什么?”中年人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最后,两个人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卡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它有些羡慕年轻人,也有些同情中年人。
卡车继续它的生涯,中年人也继续他的跑车生涯。
卡车一代一代的生产出来,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年轻,卡车却再也不好寻找他们的主人,只能留在停车场憧憬着这个社会的美好,憧憬着远方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