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尧尝了口墨鱼丸子，跟以往吃的不太一样，又想不出哪不一样，卷了张鸡蛋饼，咬了一口，很普通，可就是觉得这鸡蛋饼合心意的很。
果然，很普通的东西在苏语默手上都能做的很好吃，
：“你这个鸡蛋饼煎的挺好吃的。”
：“你这个西红柿是去皮炒的吗？挺好吃的。”
：“你这个菜里面还放花生？加的糖吗？挺好吃的。”
：“你这个墨鱼丸子买的哪家，挺好吃的。”
什么叫尬聊，明尧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哑巴，苏语默抬头看着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就想说，你做饭很好吃，七八天吃不到，不许我感慨一下么。”
苏语默放下勺子：“这丸子是我外公自己做的，做给他的宝贝外孙吃的，现在有人在分他宝贝外孙的口粮。”
……
：“分就分了呗，反正我脸皮厚，你别那么小气啊。”
呼～苏语默叹了口气，又想揉眉心了，而他也这么做了，可是这次他没注意，自己从厨房出来就没戴过眼镜。
习惯性的捏捏眉心，又曲起五指分开向上撮了把眼前的刘海，手指就这么隐没在发间，越发显得手白。
这下苏语默的眉眼彻底露了出来，连同光洁的额一起。
吧嗒！
明尧的勺子一个没拿稳，掉到了碗里，脆生生的碰壁声，溅起的汤汁打湿了胸前一小片衣襟，泛着闪亮的油花。
苏语默支着的手就那么抬眼看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苏语默有些奇怪对面怎么一副傻了的表情，手慢慢从发间抽出，想要放下。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戴眼镜儿，还，把头发撩了起来。
猛的起身，带立身后的椅子发出很大的声响，后退一步，又硬生生止住，桌上的墨鱼丸汤随着这大幅的动作晃了晃。
苏语默的脸色不太好，身体微微发抖，指尖扣着桌沿，由于太用力，泛着青白，盯着明尧看了几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去找眼镜。”
在他猛地起身时明尧就回了神，不知道苏语默为何那么大反应，他觉得自己闯祸了，还是挺严重的那种。可是自己又什么都没做。
苏语默背对他站在厨房很久，凭背影就能看出来他在平复情绪。
明尧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碗里还有两个丸子，忽的生出一股念头，可不可以是勺子的错，谁让它掉的不是时候。
明尧觉得自己傻了。
苏语默重新坐下，低着头，鼻梁上架着找回来的眼镜，镜片上挂着几滴水珠，面色苍白，手慢慢的捏着勺子的柄，还是轻微的有点抖，明尧就这么盯着他看。
末了，还是明尧先开口：“我想去洗手间。”
又是一阵沉默。
明尧只得起身，朝着关着的两扇门走去，想也没想便推开了其中一间。
明尧觉得自己呼吸都费了好大的劲，关了门，转身走进另一间。
苏语默低着头，全程没有看过来，所以他不知道，明尧刚才推开过他的房门。
出来的时候，明尧的发梢还挂着些水珠，显得眉骨泠冽，回身走到桌前：“我回去了。”
看着低着头的苏语默：“我要打包，我没吃饱。”
……
苏语默气归气，还是拿了几个保鲜袋过来，把白瓷汤碗里的墨鱼丸子捞了出来。
本来就没剩几个，装在保鲜袋里连个角都填不满，明尧突然伸手，把自己碗里的两个连同汤汁一起倒了进去，苏语默的手撑着袋子，差点没拿稳，连忙用力拽了拽。
明尧觉得不太够，端起白瓷汤碗把剩了一半的汤也倒了进去，好像还不够，又把苏语默面前那碗也倒了进去。
轮到苏语默傻了，他碗里还有个咬了半口的丸子，西红柿炒蛋，蛋饼，拌油麦菜，都被一一打了包。
苏语默跟在明尧身后，走到院子门口，明尧突然停了下来，苏语默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撞了上去。
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把摘了眼镜，揉着鼻梁骨，镜框卡的真疼啊，明尧慌了，手里的打包袋掉到了地上，汤汁洒了一地。
捧着苏语默的脸焦急的问：疼不疼。
苏语默一把拍掉明尧的手，从来都轻声细语的语调破了音：“你干什么！”
明尧也觉得自己有病，不然他怎么会盯着苏语默的脸突然就蹦出一句：“我想喝金银花茶，你给我拿一包。”
苏语默手里的眼镜框几乎要捏碎了，薄唇紧抿，可能是气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一甩身回了屋。
明尧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到底错哪了，他并不知道。看着狼狈的保鲜袋，汤汁已洒了大半，沁入土里，明尧有些心疼，俯身捡了起来。
苏语默折身回来，手里捏了个白色的薄油纸包，一把拉起明尧的手，狠狠地拍在他手掌心：“走！”
到底没说滚字。
明尧大脑一片空白，慢慢转身，背对着苏语默，看不到表情，脊背僵直，声音低沉有点沙哑，沉默了会，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眼睛，真好看。”
出了门，明尧直接回了酒店。
苏语默烦躁的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盘子，空的，连个菜汤都没剩。
手机响了，苏语默才惊觉自己呆坐良久，腿都有些麻。
电话是外公打得，看来已经到了乡下老家，絮絮叨叨的报平安，苏语默尽量调整语气，装的跟平时一样。
握着半杯已经冷掉的金银花茶，苏语默回了小屋，坐在桌边，拉开抽屉，抠了一片药。
刚想吃，又放下，捏在手里掰开，小点的那瓣儿随着药盒扔回了抽屉，把大点的那瓣，皱眉咽了下去。
吃了药，嘴里发苦，手机又响了，并不太想接，铃声顽强的响了四遍，苏语默还是接了起来。
：“阿尾在忙？外公走了？”
：嗯。
：“我过两天出差，正好路过你那。”
：嗯。
：“不开心？”
：……没，就是有点困。
：“那你睡吧，后天见。”
苏语默挂了电话倒头躺上了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