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将手搭在我的额头,接着我听到“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在我浑身无力瘫软倒下的时候,多亏其中一位僧人将我背起来,就这样,我跟着一众僧人在荒芜的平原中赶路。
看到他们的装扮,为首的僧人手持转经筒,一边摇晃一边唱出古老的歌谣,我迷糊了好长时间,期间僧人喂我一些水和糊食,待我恢复力气以后,看着茫茫平原,这里完全称得上是寸草不生,甚至连一只昆虫都不曾发现。
我说:“这里是哪?”
为首一位年纪大点的僧人,说:“你醒了,这里地狱的入口,还好你命大,撞见了我们。”
“地狱?好吧,用地狱来形容这里,倒也是很恰当。”我继续说。
僧人说:“你来自哪里?”
我说:“来自辽宁。”
僧人悲戚道:“哦,听说那里还在打仗,真是天灾人祸,世人疾苦,阿弥陀佛。”
“打仗?”我愣了一下。
僧人吃惊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打什么仗?”
“我听人说,东北沦陷,好多无辜的百姓化为冤魂,于是我便带着弟子在地狱之门转经超度,希望逝去之人,不堕地狱,早入极乐。”僧人感慨道。
我上下打量着僧人,看着他们几个人认真的态度,绝对不是在骗人,我深吸了口气,难道他们穿越?还是我穿越了?
我问他们来自哪里?僧人双手合十,他说提到了三个字,“大藏寺”。
我倒抽了口凉气,他们正是大藏寺走出来的苦行僧。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而且这些人保持着年轻时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撞见了鬼,或者说自己已经死亡,和他们一样都是鬼。
但触觉、嗅觉、味觉是骗不了人的。
不管任何梦境,人只会存留意识,绝对无法存留感觉,这是由于感官源于五脏,而意识却是心神的一种表现。
但明明外面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天下太平,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等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那位僧人却愣了一下,说:“我是大藏寺的苦行僧,昨天刚入地狱口,怎么可能今天就打完仗了?施主,看来你被地狱之门的魔力干扰到本心,前面的路,我们不能再送你了,从这里往回走,半个钟头以后你就能到寺院。”
接着,僧人分给了我一些吃的和淡水。
我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走出来,饿死可怎么办?
目送着他们却头也不回走向大山的深处,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僧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祖爷是黑衣绣使得后代,阿珍又是现在唯一和“双鱼玉扣”来历有着联系的唯一一个人。
大夏国的子民因为黑色莫名球体而化为妖魔,青乌子因为它而选择永远留在青铜门内。
那里的建筑格局,还有神秘的生物,完全不像当年那个时代该有的产物。
我甚至产生一个大胆的怀疑,在很久以前,青铜门会不会是一个秘密基地,只有所谓“成仙”的人,才有资格去往那里,然后通过某个手段离开。
但自从张三丰以后,就再无任何人成仙,恰恰那个天梯也在相应的时间断裂。
我握着阴阳鱼玉扣,一步一个脚印离开这里,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很久,又好像没走多久。
如同做了场梦,明明一个瞬间,却仿佛经历了几十年那么漫长。
一路上让我陷入纠结的是那个“黑乌鸦”,他到底是不是我爷爷?
直到我看见“大藏寺”的山门,当我蹒跚着脚步,终于走到大门外的时候,看见外八门的七位前辈竟站在那里,他们一动不动盯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翟无为:“当年的赌约终于结束了!”
姜流云:“一百年了!”
查白白:“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离开这里!”
我瘫软坐在地上,结果身上浮现淡绿色的雾气,那些雾气若隐若现,带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直观感受,就连我自己也很讨厌自己。
他们将我围住,翟无为说:“当年我输了一个赌约,要留在这里永远镇守大藏寺,直到有人能在大雪山中活着走出来。”
“阿珍不就是活着走出来的吗?”我虚弱道。
“我说的是人,不是她,她是雪山的神灵,也是西王母留在人间的化身。”翟无为说。
我说:“能不能先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我很累,也很疲惫。”
接二连三的经历,已经让我精疲力竭,现在只想好好找一个地方睡上一觉。
突然,翟无为说:“飓风,就快来了。”
赵山癸抖了抖肩膀,说:“是啊,我们也该走了。”
当我转过身,看着茫茫荒原,不知何时已经黑云压顶。
叫绣绣的老太太说:“你在大雪山活着走出来,又是我外八门的人,算是应了当年的誓言。”
黑云之间,出现一个个鬼影,他们若隐若现,与我在大夏国所见到的骑兵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之处,当它们黑云压城,逐渐逼近的那一刻,大藏寺突然闪出一道佛光,光线直冲云端,迫使黑云没有办法逼近过来。
此等异象,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位嘴角长痦子的“时达利”突然说:“异象出,黑云现,我佛慈悲,竟以金光降诸魔,看来时间果然不多了。”
就在这时,大雪山亮起一道刺眼光芒,它自上而下,犹如一把利剑割开黑云,呼地一下,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山河摇晃。
姜流云和查白白对视一眼,姜流云说:“那东西要出来了。”
查白白严肃道:“天星封印已开,妖龙出世,吾等身为八门中人,绝不能坐视不理。”
我想到了那条可怕的“龙”,它被锁链缠绕,可身形巨大,又夺天地造化,在大雪山之中,一旦脱困会造成无法想象的灾难。
二人说话之间,一旁的翟无为说:“只怪太过匆忙,八门绝学,怕是要…。”
说完,他的目光忽然看向我。
其他几人也注意到这一点,尤其赵山癸,认真道:“这小子身上沾了瘟神的气息,如果让他出去,怕是会影响无辜人的生命。”
绣绣说:“就算这样,咱们也不能杀了他,虽然他资质差一点,可事到如今,但现在也是别无选择。”
翟无为说:“咱们各家那么多青年才俊,偏偏这小子一步一步走到这来,想来也是命!”
正当他的话音刚落,黑云越压越低,仿佛要与大地持平,与此同时,依稀能看见黑暗中的鬼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姜流云双目严肃,说:“来不及了,吾等将八门心印传给他,封住他体内的瘟气!”
当时他们他们七个人,分别站在我的四周,所谓的八门心印,就是一种象征的符号,也代表着一种“神”,比如外在,我们一辈子所有学过的书本,其实都是形,他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神,就是告诉我们怎么去做“人”。
但很多人,一辈子都困在形,找不到真正的“神”,纵然掌握各种本领,最终内心也不得安宁。
而一旦掌握“神”,自然就可以利用“神”来孕“形”,达到一通百通的效果。
八门心印烙在我的身上,那淡淡的绿雾气被压制下来。
而他们几个的神色也在这一刻变得萎靡。
翟无为告诉我,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身上被压住了瘟气,除非杀了我,但杀了我的话,八门心印就会彻底断掉,所以他们也是没办法。
撂下这番话,他们七个头也不回冲向黑压压的云雾之中。
我站在大藏寺的门外,靠着所剩下的干粮和淡水,目送着黑云一点点退却,最后他们七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下起了一场大雪,我一个人留在大藏寺,扫雪修行,靠着为数不多的干粮,逐渐消化着内心中所有的念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将外八门中各自擅长的方向所掌握。
懂了天地间的道理,也明白为什么是八门,而不是七门,九门。
心印烙印在我的心神之中,就像达摩祖师第一次进入中原,将心印传给禅宗,不识字的六祖慧能,写下“菩提偈”,随后又创造了六祖坛经,成为后时代的活佛,这就是心印的作用。
冬雪融化的那一天,我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在山里待了一年,就像曾经在大藏寺的住持,不知阿珍是否会在三十年后走出大雪山。
直到有一天,大藏寺来了一伙儿拜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