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的安慰有时候不需要放在言语上。
沈越与老白一人夹着一根烟,躲蹲在阳台上吞云吐雾。
而豆豆小姑娘就在客厅里的破沙发上躺着,人已经睡着了,脸却还朝着阳台的方向。
把烟头掐灭,老白苦笑着对沈越说道:
“又让你见笑了……”
沈越想了想,理所当然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
老白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沈越这家伙,果然还是这样不会安慰人……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那个女人……是豆豆的妈妈……我老婆。”
老白重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然后把打火机递给沈越。
靠着墙,也不嫌地上脏,他直接坐了下来。
“她前天刚从戒毒所出来,成天出去鬼混,跟她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不担心别的,就怕她什么时候又染上了……”
老白的话声中充满着担忧。
沈越见过很多吸毒的人,他们戒毒的意愿并不强烈,自制力也很差,所以哪怕进了戒毒所,出来后也很容易重新染上毒瘾。
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同时,往往还会搞得家破人亡,对于这种人,沈越是不同情的。
也有例外,比如苏柔,她戒毒的意志很强烈,再加上那时候沈越原本是准备和她做个交易,所以最终才肯帮她。
老白的这个老婆,显然和苏柔是两个类型的人。
如果沈越愿意,他可以帮对方修复被毒品损坏的神经组织,可心理上的成瘾性能不能修复,就要看她自己了。
按照刚才那女人走过去的姿态来看,沈越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明显是已经重新开始吸毒的样子……
所以少年撇了撇嘴道:
“两个办法,一个是不让她出去,不听话就打断腿……不过对你来说不太现实。
还有个办法,别管她了,离婚咯……”
老白又叹了口气,吐出一个烟圈,他何尝不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其实就一条路。
可是离婚,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意味着他张小白家庭的破裂,意味着他女儿豆豆从此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离婚啊……
老白闭上了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
他下不了这个决心,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不年轻了……
已经不想折腾了……
所以,所有的想法最终还是混着一口辛辣的烟吸进肺里,最后化作黑暗中一声无奈的叹息……
“凑合着过吧……等哪天过不下去了再说……”
他摇头苦笑了一声道:
“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在福利院那边都还适应吧?”
沈越见老白不愿意再谈及家事,也不勉强。
他虽然没有老白的经历,可也拥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所以大致能理解老白的想法。
中年男人的感情更多的不是激情,而是压抑与隐忍。
对于老白来说,他可能对他老婆卢晓红没什么感情了,但是他心里始终都装着这个家庭,装着豆豆这个女儿,想要为他们的幸福负责任。
至于他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苦苦也就过了……
“挺好的,福利院的院长送我去上学了,学习真累啊,我是真不喜欢学习……”
沈越谈到学习,一个头两个大,他沈大杀手,在文化教育方面确实有些薄弱了。
老白见沈越一副纠结样子,总算是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事情能把你给为难成这样……不是我老白吹牛,我当初读初中那会儿,那成绩是相当的好啊……”
“你别吹牛逼,你成绩好你现在能开这破车?”
“你懂什么,我那时候考上了高中不愿意去读,你知道我考的哪个高中吗?”
“……”
“嘿嘿嘿,榕城五中!那可是榕城数一数二的高中……你什么表情……不相信啊?”
“我就是榕城五中的……”
“……你别骗我……”
“骗你有糖吃?”
“……”
……
男人之间的宽慰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什么温言软语,几根烟,几壶酒,吹吹牛,啥都过去了……
可能有些裂痕不是几句话就能开解,可情感之间正向的情绪传递总还是会有些用处。
譬如现在的老白,虽然被沈越说得无言以对,可少年传递过来的善意他已经感受到了。
这就够了。
好歹他知道,世界上除了愁云惨淡之外,也总还是有些人念着自己的好……
“不说了,睡觉!”
老白站起身,朝着自己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睡的时候把豆豆叫醒,别让她在沙发上睡……”
沈越翻了个白眼。
你女儿我女儿?感情拿我当打工人使唤了……
算了,念在老白今天实在是太衰的面子上,沈越还是帮他把豆豆抱进了卧室。
少年回到之前睡得那张小床上躺下,不再考虑别的事情,很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深度睡眠了。
……
精神世界。
沈老二沈老三看着穹顶处缓缓浮现出的沈越身影,激动的抓住了彼此的手。
“他终于睡觉了!”
“妈的,狗贼!防我们跟防贼一样!”
“快快快,出去放风了……”
“赶紧,一人三个小时,快快快,别浪费时间……”
……
一晚上的时间,老白家的茶几上,多了三瓶可乐罐子。
小区周围的毛贼,有好几个被打晕在了马路上。
前者是沈老三干的,后者是沈老二干的……
而沈越的本体,则在精神世界中沉沉睡去,呼吸吐纳间,魂体也更加浑厚凝实……
……
次日天明,饿了一晚上的沈越同老白父女在早餐店吃了十几笼包子,看得老白嘴角一阵阵抽搐。
这吃相,福利院是不是不给他吃饭啊……
吃完早饭,在沈越意味深长的笑容中,老白咬着牙付了早饭钱。
一顿早饭,吃了他八十多块钱!
跑车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啊,老白一阵肉疼。
“不白吃你的,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办妥。”
用牙签剔着牙,沈越含含糊糊地说着。
老白知道少年并不简单,但此时也没多想,只是笑道:
“电话就不打了,下次你过来,你请客!”
“行,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