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妤嘴唇张张合合，向来伶牙俐齿的她难得的有了有口难辩的时刻。
她不是故意装傻，她也曾怀疑过年西庭对她的关注和好，并第一时间询问，可年西庭否认了，他与她相处的度也把握得很好，她继续联想倒显得自作多情。
而后，他向自己表达并证明了“粉丝”的身份，他对自己的关心付出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撤回的话，如果不是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与挣扎，她或许依旧会觉得自己和他只是简单的偶像和粉丝。
可她和年西庭之间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牵扯到她曾在H国出道，父母给她安排相亲，她偶然请来假扮男友的人是她的粉丝等等，这些和隐私相关的种种，即便她和Vivi再投缘，也不会在第二次见面就全盘托出。
毕竟，关于Vivi，她甚至连她的真名、年龄以及工作也一无所知。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余妤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凑近安沉，探头去看他的画稿。
Vivi上半身撑在桌子上探头过来，“这鱼缸你是要送给你邻居的吧？”
余妤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没什么好否认的，于是点头。
就像她要给年西庭做电子宠物游戏，也只是瞒着年西庭，大大方方跟余辰提的。
越遮掩越刻意。
Vivi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宝，你可真浪漫啊，你的微信头像是鱼，是不是小名别称也是小鱼之类的？给他送鱼缸是暗示他可以养你这条小鱼儿嘛~啧啧，我已经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
“不是！是他刚搬家，屋子里没什么摆件空荡荡的，他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想送个摆件当回礼，他说他喜欢鱼，我打算送他一缸鱼！”
余妤认真解释完，Vivi笑容却越发狭隘，抓住了关键词，打趣道：“对啊，没错啊，他是喜欢鱼啊，我早看出来了啊。”
此鱼非彼鱼罢了。
“……鱼！那种一条条的，会游泳的，水里的鱼！”
Vivi耸了耸肩，一副我懒得拆穿你们的样子，“是‘鱼’还是‘妤’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啰，你们俩这是高手过招，极致推拉，玩暧昧的一把好手哈。”
习惯了信口雌黄，剧本张口便来的余妤第一次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她转过身，正对着安沉的画稿，留给Vivi一个结束谈话的背影。
可脑子里某根弦倏地绷紧了。
和年西庭第一次讨论他喜欢什么动物时的聊天记录浮现脑海。
——我喜欢……鱼。
——你喜欢什么鱼？
——翻白眼的粉色的鱼。
——你直接说你喜欢我
——的头像。
——嗯。
这句“嗯”到底是指得她的头像还是……
她不敢深思，心脏别扭蹦跶得更起劲了。
看着余妤气鼓鼓的背影Vivi是想道歉哄两句的，还未出声，手机震了震，她摸过来一看，顿觉得不能随随便便议论他人，说曹操曹操到。
年曹操发来了两人加了好友后第一条消息：不好意思打扰了，方便把你们现在的地址发给我么？你们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
恋爱的酸臭味再次扑面而来。
来接她们？
是接余妤，顺便捎上她吧。
Vivi对自我有清晰的认知，要退到初见那天的感触，她一定不会冒然决定，而会询问余妤的意见，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拒绝。
可现在她明显能感觉余妤对年西庭也有点意思，只是对她面薄羞涩不承认？
那她热心的助攻一下呗。
这里的位置的确难找，Vivi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半个小时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画图，对两人置若罔闻的安沉抬首，解开和周遭无形的屏障结界，停下笔，蓦地开口：“好了。”
安沉当然不懂怎么设置鱼缸的换水运转，他设计构思的是鱼缸的造型，如果余妤满意，定下材质材料，再请专业的手工师傅，按照图纸安装内部换水系统和外形的打造。
从图纸来看，鱼缸的造型天马行空，很有他个人的风格。
“从这个角度，它是云朵。”笔尖缓慢挪到另一处，“从这个角度，它是水流。”
笔尖继续挪动，“暖色灯从这里打，云朵上会浮现彩虹。”
笔尖再挪，“冷光从这里打，它会变成蔚蓝的海洋。”
余妤非常满意，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思索，应该把它摆在年西庭家里的哪个位置。
“很好看，谢谢~”余妤觉得今天真的没白来，“钱我直接转给Vivi可以吗？”
他之前说了手机不见了，再找或者再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和Vivi关系好，转给Vivi也一样吧？
回答余妤的不是安沉，而是突兀的敲门声。
诶？
住在郊外的孤僻的艺术家，每天有这么多登门的访客吗？
下一秒，熟悉的低沉嗓音闷闷的传来。
“叨扰了，我是妤妤的好朋友，来接她和她的朋友回家。”
余妤懵了。
她魔怔了吗，怎么会听到年西庭的声音？
愣怔间Vivi已经起身去开门了，年西庭白衣黑裤立在门口，小手臂挽着，挂着件外套，与她四目相对。
偏僻的郊区小院，并没有路灯，他面朝着屋内的灯火，身后是浓稠的夜色。
可那瞬间，余妤却觉得，他好像披载了满天的星辰，闪闪烁烁，熠熠生辉。
他真的来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心里压抑的失望被弥补，得到了微妙的平衡，甜腻在往外渗透冒泡。
这时安沉倾身向前，将设计稿塞到余妤手里，缓声道：“你喜欢，送你。”
安沉的行事风格是一次只做一件事，也只会跟一个人对话交谈，就像他嗅到披萨炸鸡的气味时，只会和余妤说话，将Vivi视若空气，例如此刻，在和余妤说清楚设计稿的事情前，他眼里也没有年西庭这个访客。
而这一幕落在年西庭眼里，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他后背僵直。
余妤扬眉，诧异道：“送我？”
见面以来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她并没有在安沉身上感受到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根本寻不到他会送她的理由。
难不成是因为她是Vivi的朋友？
“嗯。”安沉目光往桌面上瞟了瞟，瓮声瓮气道：“谢谢。”
余妤更惊讶了。
就为了披萨和炸鸡？
这个看起来浑身是刺的艺术家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直被无视的年西庭周身的气压一降再降，被殃及的Vivi往旁边走拉开距离，环臂托腮，眯眼看好戏。
她这可是修罗场VIP观众席啊。
啧——
一会该上演“年西庭嫉妒发狂，强吻余妤宣誓主权”的狗血剧情了。
两人这层暧昧的纸要被捅破了。
她承认她是土狗，她喜欢，她爱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