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今日去的是一家专门做玉器的府中,帮他们家的老太太看诊。不愧是做玉器的大家族,旁人客厅里头摆放的都是瓷瓶之类的,偏偏他家摆放的是各式各样的玉石。水绿色的,天青色的,烟粉色的,应有尽有,衬得这厅堂都亮堂了不少。
引着辛夷一同进去的奴婢看到辛夷惊讶的模样,亦是昂起了头,表示与有荣焉。来到他们府里的,没有一个见到这面玉器墙不被惊讶到的。
府里的老夫人也在屋里头等着了,辛夷收起表情,走进去为她看诊。他们家的老太太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些老人家容易得的病。家里子孙孝顺,听说辛夷是外头来蜀中的神医,一定要请来看看。老太太一辈子顺遂,到老了也有不少孙辈承欢膝下,看到辛夷这样好年纪的姑娘,更是笑呵呵的,拉住她问个不停。
“辛夷,好名字,今年多大啦?可有婚配啊!”
辛夷简直不晓得遇上了这种情况多少次了,自有自己的一套回答技巧,老人家也是极和蔼的,晓得辛夷心中有大志向。她不仅没有反驳和嘲笑,还认真地鼓励她。
“这样的姑娘好啊,老婆子老了,怕是看不见辛夷出书的那一日了!阿春,去,把我柜子下面的那个玉佩拿出来,送给辛夷大夫!”
老太太是个极其豁达且豪爽的人,遇到合心意的人,一定要送礼物。一旁的丫鬟奴婢们早都习惯了,笑着应了一声便拐了出去,从外头捧了一个匣子进来。
老夫人亲手打开那个匣子,里头果然是一枚极其好看的玉佩。这玉佩她珍藏了许久,不知为何,看到这姑娘就觉得合眼缘,想要送给她。
辛夷赶忙推脱,可惜这是老人家一片心意,她又十分坚持,便只好收了下来。寻常的玉佩都是白玉,这块玉佩倒是不一样,是极其漂亮的水绿色。辛夷不禁欣赏了片刻。老人家看她喜欢这玉佩也十分高兴,好玉就该找到能够欣赏她的好主人。
辛夷看着手中拿到了这枚玉佩,突然想起自己那里还收着两枚玉佩呢。
辛夷顺嘴便说了出来,“您这个玉佩倒是同我那两个不太一样。”
老太太这么多年见识过多少好东西,如今甚少对旁的东西感兴趣,如今闻言,倒是很想看看辛夷的两个玉佩。
也巧了,辛夷本来是把这两个玉佩放在枕头底下藏着的,昨日阿蛮睡在她的房里,睡相又差劲得很,她怕被阿蛮翻出来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就不好了。便把两枚玉佩放进了药箱里,今日出门又有些着急便忘了拿走,正好带了出来。
看到老人家这么感兴趣,辛夷便也拿出来,一个是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捡来的,一个是定王送给她的。老太太接过来一看,便发现其中一个是极好的玉,一个用的是劣等玉。
“这两块玉佩看着倒是不一样,不过,这玉佩上雕刻的图样有点意思。”
老夫人拿起定王送的那枚仔细瞅了一眼,又拿起那枚重竹掉了地看了看,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看错。
“这两枚玉佩虽然材料不同,但上头的图案都是由同一个人雕刻出来的。”
这上等玉自不必多说,好玉配好功,但这下等玉倒是因着这份好雕工出彩了不少。
“且这玉上的图案也很有意思,一个是平安的寓意,一个是发达的寓意。一般会用在兄弟身上,两人一人一块。”
不过,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两块玉佩品质差太多,想来不会是什么身份相当的兄弟。
辛夷闻言却糊涂了,重竹与定王毫无关系,哪来的兄弟玉佩,想来是巧合罢了。老太太也没有说太多,反而拉着辛夷问了许多她之前四处行医遇到的人和事。
老人家就是爱听故事,辛夷也满足她的想法,在府中待了两个时辰,说得口都渴了,喝了好几杯茶。老太太累了才放她走,还让她有空多过来陪她聊聊天。
辛夷没有放在心上,带着三枚玉佩,收好药箱,拜别老夫人,便出府了。
辛夷正打算回医馆,路过自己和阿蛮常去吃抄手的小摊,正打算买一碗回去吃。一转头,却在一左边的角落里见到了一位故人。她看了又看,发现自己没有认错,他仍旧是一身黑衣,没有了受伤时的虚弱,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辛夷还是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不告而别的人,竟然能够在千里之外的蜀中,在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摊上重逢。
重竹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他立刻回头,猝不及防地与辛夷对视一眼。重竹眼中的锋利和狠劲还没有收起来,把辛夷吓了一跳。瞧见辛夷之后,重竹瞬间收敛了神情。他对面的伙伴发现了他的一场,正要抬头问他怎么了。
重竹微微摇摇头,低下了头,继续吃饭。辛夷本打算过去打招呼,却发现重竹似乎对她很陌生,也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样子。她踌躇不前,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就在辛夷犹豫的时候,重竹已然吃好,和同伴离开了。
辛夷看着重竹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甘,想要追上去,但瞧着他那副冷淡的样子,又不太敢。好歹也是一起从胸口逃出来的,怎么就装作相见不相识了?更何况,他的玉佩还在自己这里呢!等等,玉佩,果然是有理由追上去了。而等辛夷再去看的时候,已然找不见重竹的身影了,不过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辛夷丧气了,既然这么没缘分,那也没办法了,都在蜀中,说不定还有再见的机会。辛夷也没了买抄手的心情,转身便准备回去了。然而就在辛夷要绕进巷子里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跟了上来。辛夷赶忙回头,竟然是重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