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快醒醒！”
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一边喊着，一边有人轻轻地推搡着明烟的肩膀。
“怎么了？”明烟刚睁开眼睛，便被一束光刺得闭了回去，少年连忙撑开左手，遮在了她的眼前，挡去了阳光。
“你拿走阙先生的小鸡，还放狗把阙先生的书房折腾得不成样子，阙先生发了大火，告到姨母面前了，姨母唤你过去问话。”
少年清冷的声音让明烟有一时间的疑惑，她好像又是在做梦吗？
只是这个声音令她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哼，阙先生好小气，我要去跟阿娘说，那两只小鸡是他自己输给我的嘛！”
明烟听到自己嘟嘟哝哝地说着，稚嫩的女童音，娇娇软软地撒着娇，尾音上翘。
“阿白，你同我一起去好不好，阿娘最喜欢你，你来说，阿娘一定信！”
话音落，明烟将少年的手拉了下来，贴在脸上眯着眼睛蹭了蹭。
她看见，少年的掌心有一颗殷红的痣。
“你自己去说，我替你挨板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说话时语气里带着笑，如阳光一般明媚温柔。
蓦地，二人合握的双手被蛮力分开，阳光乍灭，明烟陷入一片火光厮杀之中。
“爹爹，阿娘，兄长，你们在哪里！”
女童凄厉的哭声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绝望的嗓音嘶哑泣血。
“阿妹！”一个浑身是血的半大少年格开箭矢扑到了她的身上，抱着她滚到一旁。
明烟的余光见到一把剑从他后背狠狠刺入，血气刹那间弥漫了整个鼻腔！
“阿白在雁城，你去找他！明家嫡支能逃一个是一个！”
少年低声说完，将她推到身后，以长剑撑着身子站起来，宛若一尊坚定的佛像立在明烟面前，死死地挡着眼前的追兵，鲜血从口中不断喷涌而出，却还在大喊。
“阿妹别回头！二哥为你断后！”
明烟已是肝胆俱裂，嚎哭着往另一个方向踉跄奔去。
那张与她像了八分的脸望向她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悍不畏死地扑向了敌人的刀光剑影！
“呜呜呜，阿姐……”
哭声从身后缠绕而上，不知何时，她的背上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紧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耳畔哭得万分心碎。
“烨儿别怕，阿姐会护着你的！”女童娇软的声音这一次坚定有力，只是细听却还能听见几分恐惧的颤抖。
夜太黑了，湿冷的山路泥泞难行，只有月光慈悲地洒在路上，为她照亮了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火龙从身后逐渐追了上来，女童的脚步缓缓变慢。
她背着弟弟，爬上小坡，看到火把距离自己不足一里的时候，忽然扬眉一笑。
“烨儿，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背上的小男孩抱紧了她：“不要，烨儿不要离开阿姐！”
“你记得阙先生教我们玩的演兵游戏吗？”
她看着火龙步步靠近，放下弟弟，脱去了他的外裳放在地上，抓了一堆杂草枯叶，填充成一个人偶，重新背到了背上。
随后，她又摘了弟弟腰间挂着的玉牌，深深地埋入泥土，再将弟弟的脸涂黑后，才认真地看着他道：“姐姐负责调虎离山，烨儿去雁城找阿白哥哥，我们前后合谋，声东击西！”
“烨儿，明家没有软蛋，你不能害怕，知道了吗！”
小男孩满脸漆黑，明明怕得要死，却坚定地点头，颤着嗓子回答：“明家没有软蛋，烨儿不怕！烨儿去雁城找阿白哥哥！”
话音落，她点点头，将烨儿推下山坡，自己则清除了此地所有的痕迹，背着假人飞快地跳回山道上，在月色下夺命狂奔！
前方的路好似没有尽头，才十岁的小姑娘在梦中没了命地跑，月光一路追随，悲悯地看着她被一群人逼到了山崖上。
小姑娘没了路，掂了掂背上的草人，面对着追兵，眼神坚定。
“烨儿，明家家训，宁死不降，你莫怪阿姐！”
话音落，她决绝地往后一仰，在追兵的注视下，背着草人跃入了无间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