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好吗?”
林星柚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包纸巾,小心地替他擦去额头和脸上的汗。他额头上破了皮,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温瑾泽平时俊美无铸的脸此时像古画里的妖怪,一道红,一道白。
“你别忍着,痛就叫出来吧。”
医生麻利地帮他处理背后的伤口,蘸了酒精的棉签往伤口处一滚,温瑾泽紧咬牙关,额上青筋骤起,手指用力抓在单架上,指关节都泛了红。明明是极痛的模样,他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咳咳……星柚,进来。”
“奶奶在喊你,快去吧。”
“可你……”
温瑾泽对她扯了个虚弱的笑:“你快去,我没事。”
不像一般行将就木的老人屋子里那股挥散不去的药味,林星柚进门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老夫人富贵优雅了一生,哪怕病着房间里也要每天更换不同的鲜花。此时她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不带妆,看起来却比普通老人家还要精神。
“丫头,过来坐。”
林星柚不安地坐到床头边的椅子上,想起门外的温瑾泽,她对老太太的敬畏更添一成。
“别怕。”枯枝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却出乎意料地柔软与温暖。
“孩子,委屈你了。”
“奶奶,您怎么突然说这话?温总……阿泽对我很好,您放心。”
“你这孩子,我早就知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了。阿泽心里有人,和他结婚委屈你了。”
想起那天在老夫人面前与温瑾泽合演的那出戏,林星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奶奶,我错了,对不起啊。”
“要说对不起也该是门外那个硬脾气的家伙说,宁愿受家法都不肯听我的话放弃那人,这倔脾气不知道随了谁。唉,哪怕只是哄一哄我这老人家呢。星柚,奶奶对不起你。”
“您……和他就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林星柚认为她有必要帮她的“战友”解释一二。
“奶奶,这件事我早就知道,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把他打成那个样子,我......”
他爱的固然不是她,可她也不喜欢温瑾泽啊!这样一搞她压力很大的!
老夫人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并不多解释,只摇摇头淡淡道:“不关你的事,那丫头......阿泽和她注定不是良配。星柚,奶奶有两件事求你。”
林星柚吓得连忙握住她的手掌:“您别折煞我了,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您吩咐就好。”
老夫人双眼微眯,似是在追忆往事:“十多年前,一位玄门大师给阿泽批过命说他天生短命之相活不过三十,我温家三代单传,他是唯一的孩子,我苦苦哀求大师出手救他一命,大师要了我一个承诺,耗尽全身修为帮助他改换命格。”
林星柚不自觉抓紧手中袖口,内心震惊像波涛一般涌来。
改换命格,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唯有以命换命一个法子。
“那位大师……”
“成功当晚,大师就白了头发,驾鹤西去了。”
果然如此。林星柚心惊不已,愈发对老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兴趣。
“临终前,他交给我一样东西,要求我等待机缘,将它交给有缘人。”
“什么东西?”
“半块令牌,玄门之主的半块令牌。”
“什么?!”
林星柚自从有了金手指,一股脑地上网上搜索了大量关于玄学的消息,虽然网上的消息鱼龙混杂,九分假,一分真,但对玄门的叙述却是出乎意料地一致。
玄门时家,曾经玄学界的绝对统治者,时家兴,玄学兴。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时家突然在某天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那块能够号令整个玄学界的令牌也不见踪影。可此时,老夫人居然说她手上有半枚?
老夫人淡然一笑:“看来你是知道玄学这回事的,也好,我就不需要再解释了。当年时家仍然兴盛,我虽然对大师的嘱托万分不解,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因此不论他吩咐什么我都一口应下。直到时家消亡,时家继承人不知所踪,我才知晓大师给我这半枚令牌的深意。”
她直起身,紧紧攥住林星柚的手:“星柚,奶奶求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死后,继续等待玄门的继承人,将令牌交到她手上。”
“可……可我压根不知道那人是谁。”
突如其来地多了这样一份“伟大”的使命,林星柚下意识地想逃避,仅从老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她已经能窥见玄门内的暗潮汹涌,一旦卷入必然永无宁日,可她从始至终都只想过平凡安稳的日子。
“别害怕,别害怕。星柚你听奶奶说,那位尊贵的玄门继承人已经消失了十多年,或许还活着,或许早就死了,如果她死了,这枚令牌你只当没这回事;如果她还活着,你将令牌交给她,她也一定会记你的恩德,护你一生无忧。算起来,那孩子如果真活着,大概就是你这个年岁。”
看着老人眼里浓重的哀求之色,又想起自己外婆临终前的模样,林星柚终于还是不忍心:“好,我答应您。可是奶奶为什么不把令牌交给温瑾泽,他明明比我更合适。”
“这就是奶奶要求你的第二件事了。阿泽命格虽然改了,可三十岁之前依旧有一大劫,而且正与玄门有关。命运复杂无常非你我能预测的,我怕将令牌交给他,反而催生命劫的到来。星柚,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不要让任何人,尤其是阿泽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身处命劫,奶奶也希望你能从中帮衬一二,好不好?”
这个请求不像上一个关系重大且有风险,林星柚思忖片刻,直接答应下来。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你的恩德奶奶这辈子没有办法报答,等下辈子,下辈子……咳……咳咳……”
或许是坐得太久,话说得太多,老夫人突然咳嗽不止,林星柚忙接了一杯水喂至她嘴边,右手一下一下帮她顺气。
“奶奶您先好好休息,您嘱托的事情我都会照做。我小时候父母都不在身边,只有外婆陪着我长大,看见您就像看见外婆一样亲切,您要是也把我当孙女,就不要说报答不报答了。”
她听从老夫人的指示从柜子深处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传说中的玄门令牌。令牌被黑布包裹着,林星柚打开匆匆一看,通体纯黑,上边用鲜红的朱砂绘有复杂异常的纹路。体内那双眼睛似乎受到某种莫名的召唤,眼前阵阵发晕,林星柚连忙掩上黑布,收进口袋里。
直到她做完这一切的老夫人,一直目视着的老夫人才任由体力不支的自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