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顾潋滟心里憋着一股气，对身边这个男人无话可说。
陆渊则上车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审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顾潋滟靠边停了车。
“下车吧陆总。”她冷冷开口，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抗拒嫌弃的意味昭然若揭：“这里可以打车了。”
陆渊嗯了声，却没动。
顾潋滟攥紧方向盘，一忍再忍，索性解开安全带就想下车：“行，车给你了，我不要了！”
然而她刚推开门，男人眼疾手快地把车门重新关上：“顾潋滟，我们谈谈……”
“谈什么？”不等他说完，顾潋滟挥开他的手，止不住内心的刻薄：“谈你多喜欢简瑶，谈你妈程莲芝怎么算计我，谈你虚情假意的在这里跟我拉拉扯扯？”
“陆大少爷，你不会还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你勾勾手指说几句好话就屁颠颠上赶着讨好你吧？”她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早就不要你了！”
“顾潋滟！”
“叫什么！滚！”
顾潋滟一巴掌扇过去，陆渊竟也没有躲，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两人都喘着粗气，相互盯着对方，谁也不肯相让。
陆渊眼底涌动着可怕的情绪，他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攥着顾潋滟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几秒之后，他松开手，下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重重甩上，顾潋滟呼吸一颤。
她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也依旧能感觉到眼眶发热，呼吸都变得尤为艰难，浑身的力气仿佛消失了一般，唯有手腕处被男人用力攥过的地方，灼烧一般疼痛。
咔哒，耳边传来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愕然看去，只见刚才离开的男人又去而复返。
脸色冷邦邦的，视线匆匆从她脸上划过，而后自顾自系好安全带。
顾潋滟气道：“你又来干什么！”
“我让唐也来接我，你在东峰路口停车。”他的眼神落在她发红的眼尾处，不禁放软了语调：“看在我上次开车送你去见你‘未婚夫’的份上，送送我。”
未婚夫三个字咬得极重，阴阳怪气不知道在嘲讽谁。
顾潋滟：“……”
仿佛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只觉得胸口堵的慌，一时间各种压抑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里争相冒出头，拉扯着她濒临崩溃的理智。
她捏紧拳头又松开，重新启动车子。
一路无言。
良久，陆渊忽然出声：“冷九章对你如何？”
顾潋滟：“比你好。”
陆渊颔首：“我想也是。”
顾潋滟没接话。
又过了一会儿，陆渊说：“从前面路口下高架。”
顾潋滟讽刺：“不是要让我送你到东峰路口？”
话音未落，她便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后方的车。
正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冲了上来！
顾潋滟下意识加大油门，切换了车道。
对方呼啸着与她的车擦肩而过，可想而知，如果她刚才没有第一时间避让的话，对方这会儿已经撞了上来。
陆渊冷静道：“不要慌，先把车开下高架桥。”
此时他们这个位置，但凡是出点什么变故，车翻都不算什么，若是从高架桥掉下去，即便不是尸骨无存，也会粉身碎骨！
顾潋滟也顾不上别的了，下意识按照陆渊的指示，想从最近的路口下去。
然而将将要切换车道，后方紧跟着又来一辆黑色的车，直接将她别了回去。
陆渊的脸色阴沉之极，“撞上去！”
身侧的车飞快地超过他们的车，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车身直接横过来，想要挡住他们的去路。
顾潋滟死死盯着对方，加大油门往前冲，陆渊冷静地按住她的方向盘，怕她在最后一刻下意识打方向盘。
“冲过去！”他道。
与此同时，伴随着他毫无起伏的语调，他们的车便冲了过去，车尾与对方的车头几乎擦肩而过！
砰！
身后，那车在高速行驶过程当中急转刹车，狠狠撞上了围栏，半个车身都吊在了半空中，摇晃了几下，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朝地面坠去！
顾潋滟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听见身边的男人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她惊道：“你干什么！”
然而下一刻，迎面一辆车径直撞上来！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嘭！！
巨大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她顿时眼前一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晕过去前，她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过自己的耳畔，沿着脖子滑入衣襟！
烈火一般灼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顾潋滟，顾潋滟……别睡……醒醒……”那声音断断续续且虚弱无比，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渐渐地能够听见对方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了。
然而当她睁开眼，眼前除了一片绯红的光斑，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她浑身都是麻木的，不知道是没受伤还是受了伤已经疼得麻木。
身体被男人紧紧抱着，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了安全气囊和满手的血……
“陆、陆渊？”她无法动弹半分，双手徒劳地抓着男人的衣服，耳边全是他粗重隐忍的喘息声。
她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陆渊哼笑了声，一笑起来，那声音宛若破风箱般嘶哑。
“我若是死了……”他喘了口气，艰难地开口：“你会原谅我么？”
顾潋滟颤抖着哑声道：“你别说话……”
“我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咳咳……”
没有兑现承诺，没有好好护住她。
顾潋滟摸索着想要按住他身上的伤口，然而她什么也看不清，不敢去碰任何地方，一瞬间当初莫云死在眼前的画面再度涌来，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咳出来的血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浑身开始战栗，近乎哀求地开口：“别、别死……”
陆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满脸都是血，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自己，那满脸的慌乱清晰可见。
看见她这么在意自己，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低头在她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究也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粗重隐忍的呼吸声也渐渐消失，顾潋滟瞪大眼，除了满目的红，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顾潋滟想起什么，嘶声喊道：“余晖！！”
余晖一脚踹飞最后一个人，与另外三人一同合力将顾潋滟和陆渊从车里拉出来。
那三人看见满头是血的陆渊，惊叫失声：“三少！！”
众人七手八脚地配合着赶来的救护车把陆渊弄上车，顾潋滟眼前有了些晃动的人影，但依旧看不真切。
余晖走过来扶住她，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刺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小姐，我们……”
顾潋滟朝他伸出手，颤声道：“扶我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