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陆渊刚进病房,正好碰见程莲芝将玻璃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病房里的护士和佣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渊走进去,将地上大一点的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旁边的佣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收拾。
程莲芝看见陆渊,气得脸皮子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怒道:“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陆渊不仅没出去,打了个手势,佣人和护士都出去了。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俩。
陆渊给她重新倒了一杯水,程莲芝夺过杯子狠狠砸过去!
她脸色铁青,“滚!我叫你滚!”
咚的一声闷响,杯子连同热水砸在陆渊肩头,顿时打湿了他一大片衣服。
陆渊接住杯子,无视自己身上的狼藉,抽出纸巾擦了擦,“您想好了么?”
程莲芝脸皮子一颤,仿佛是被人狠狠在脸上扇了一巴掌:“让我去给顾潋滟那个小贱人道歉?绝不可能!除非我死!”
八个字,尖锐刺耳。
陆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程莲芝最见不得他这样的反应,明明这就是一个狼崽子,学着她儿子陆瑜的样子,伪装出温和的表象,可那么多人却都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她疯狂地抓起手边所有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砸过去,开始口不择言:“我早就知道你和顾潋滟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一直都想报复我是不是!我现在被顾潋滟害得身败名裂,你开心了?你满意了吗!”
陆渊垂眸看着她,“两年前若是死了……”0
“那就让她死!!”程莲芝怒道:“一个小贱人死就死了,难道我该跪下来给她道歉吗!滚!都滚!不要在我这里假惺惺,你跟你那个贱人妈一样虚伪做作,让人恶心至极!”
尾音久久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经久不息,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陆渊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心头骤然一经!
他逆着光,双眸冷若寒星。
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
程莲芝这一刻陡然意识到,曾经被老头子牵着小手出现在自己面前,沉默寡言,如同孤狼一样警惕的小野种,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她脸色几变,直到此时仰着脸看他,无论自己怎样歇斯底里,他都无动于衷的此刻,她才陡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面前这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程莲芝无端的心跳加速,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陆渊猝然失笑。
这一笑,就像是在程莲芝心里狠狠扎下一根刺:“你笑什么?!我问你笑什么!?”
她起身一巴掌挥过来,陆渊依旧没动。
和往常一样,他总是任由她发脾气。
然而程莲芝的巴掌,却顿在了半空中。
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陆渊就这么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明明就是寻常的笑,却又与平时大不一样。
程莲芝本能的后背发寒!
下一刻,陆渊又拂了拂湿润的衣服,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
程莲芝依旧没接。
陆渊显然也不在意,放下水杯后,他便直起身,脸上表情是程莲芝从未见过的冷冽:“妈,我答应过爷爷,不会对陆家人出手。”
程莲芝总觉得他还有没说完的话,果然,就听他淡淡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嗜血的味道:“但如果他们不识好歹,陆家人多,赶走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程莲芝怒道:“你敢……!”
“您忘了,我本来就是个疯子。”陆渊眼神冰冷:“况且,一群废物,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莲芝早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仿佛眼前的人是一头凶残的猛兽,在这一刻彻底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尖锐可怕的獠牙。
陆渊离开医院之后不久,便接到了陆廷远的电话。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忤逆不孝?”陆渊第一次打断他的话,那一头陆廷远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噎住了。
陆渊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我不过是陆家的狗,谈什么忤逆不孝。”
这些是陆廷远,不,甚至陆家的其他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所有人都只敢背后说,可是陆廷远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话会从陆渊的口中说出来。
他后背顿时浮起一股可怕的战栗,嘴边的话转了几圈没出口,就听陆渊漠然道:“今天我就不过去受罚了,您消消气。”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全然不管陆廷远在家里气的周暴跳如雷!
…………
包厢里,宋爻正冰敷着嘴角的淤青,脸色铁青。
俞江自顾自拿着手机在旁边和赵宛聊天,“宋爻被她女朋友打了……”他一顿,视线落在另一边正埋头喝酒的人身上,“陆三今天杀气腾腾的,我不敢招他。”
不怪他怕,陆渊此时这表情,这周身的气场,跟当初差点锤死冷九章时神色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谁招他了,俞江装作不知道。
那两人都和对象闹翻了,就剩下他……
思及此,他原本打出来的一串骚话全部删掉,换了一句:“上次让你考虑跟我结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同一时间,赵宛发了信息过来:“咱俩断了吧。”
他一愣,赵宛紧接着道:“我前夫吃回头草了,我还爱着他。”
俞江脸上原本藏得很好的笑,渐渐的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三人脚边全是空酒瓶子。
俞江猛地砸破一酒瓶,起身,想了想,扔掉半截瓶子,又捡起门后面的棒球棍掂了掂,杀气腾腾地走了。
宋爻没喝多少,但脸色最难看。
半晌,他一开口,声音沙哑非常:“顾潋滟能追回来么。”
他问完自顾自于摇了摇头,一贯温和的人,此时面满身都戾气。
脑海里,司南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对我来说,谁都比不上顾潋滟,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我没脸见她。既然她回来了,既然她想和陆渊作对,那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边。”
他听了这话气疯了,一来二去,就被司南找来的人打了。
司南那女人,说真的,心真实挺硬的。
更可笑的是,她竟把希望放在陆渊身上。
顾潋滟三个字,像是某种解药,将陆渊从那疯狂喝酒的状态下解救了出来。
他端着就被送到嘴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见的僵硬和茫然。
而后放下酒杯,随便收拾收拾衣服,便朝外走去。
宋爻没心思管他,但还是说了句:“我让人送你。”
陆渊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