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丹青还想说什么，医生这时候进来了，她咬住唇，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头上只是一点皮外伤，很快就处理好了。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陆丹青看着光可鉴人的墙面上映出来的陆渊的身影，哽咽道：“陆渊，你难过你就发泄出来，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潋滟已经……”
“韩政最近发疯，你出门多带几个人。”陆渊打断她的话，“我看他不会顾念旧情，或者我送你出国。”
陆丹青被气走了。
她走的时候，陆渊还给她安排了司机，叮嘱她路上小心。
车门刚关上，陆丹青就哭了。
她不顾一切的冲下来，大力揪住路远的衣服，哑声道：“陆渊！顾潋滟已经死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就算你赔上这条命她也不会死而复生！”
陆渊垂眸看她，眼底波澜不惊。
陆丹青瞬间就崩溃了，用力抱住他：“你放过自己吧，好不好？”
良久，陆渊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我知道她死了。”
陆丹青浑身一震！
就听他又说：“我昨天去看过她了，她还是不肯和我说话。”
陆丹青死死咬住下唇，紧紧拥抱着他。
他这么清醒，又这么疯魔。
仿佛甘愿陷在万丈深渊里，不愿走出来。
——
陆丹青走后，陆渊便回到了办公室。
不多时，唐也进来，低声道：“陆总，餐厅定好了，现在过去吗？”
“不了。”刚坐下的陆渊起身，拿过一旁的大衣走出去：“我回家吃。”
兰苑，安叔已经做好了午饭。
没多久，陆渊准时阿踏入家门。
他肩膀上有一些积雪，一进门便融化了。
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走去餐桌。
安叔说：“还有个汤，再等几分钟就好了。”
陆渊嗯了声，在旁边摆了碗筷，仿佛他身边坐了个人一般。
安叔不忍多看，转身进了厨房。
整个兰苑还是顾潋滟曾经还在的时候的模样，一切都维持着原样，但谁都明白，什么都不一样了。
陆渊吃过饭后，便自顾自倒了杯水上楼。
没一会儿，他又出现在楼梯口。
“安叔，我抽屉里的东西呢？”
安叔身体抖了抖，“三少，医生说你不能再吃安眠药了，吃了也没用。”
陆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颔首：“嗯，确实没用，她好长时间没来了。”
安叔腿一软，叫了声三少，陆渊已经转身回去。
所有人都觉得，陆渊疯了。
唯独陆渊自己不这样认为。
安叔还清楚的记得，他跌跌撞撞闯入顾潋滟的丧礼上，亲手摸到了那冰冷的尸体，又跌跌撞撞的离开的画面。
回来后，他就去了公司。
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爻和俞江后来来过，起了点冲突，所有人都避免在陆渊面前提及顾潋滟，但宋爻当时几乎是吼出来的：“顾潋滟死了！”
众人都以为，陆渊会生气。
可是没有。
他只是平静的叙述了一遍顾潋滟的死因，然后，一切如旧。
一开始他整夜整夜的不不睡觉，后来安叔实在是没办法了，偷偷给他水里加了安眠药。
陆渊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他跟安叔说，他梦见了顾潋滟。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会按时吃药睡觉。
后来渐渐的，白天也会回来睡个午觉。
有时候安眠药没什么用，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割伤自己，等血流的差不多了，他会晕过去。
安叔不知道他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梦见过顾潋滟……或许是梦见过的，不然他的胳膊上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伤口。
安叔心疼道：“三少，顾小姐那么在乎您，她如果知道您这样折磨自己，也不会安宁的。”
陆渊却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兰苑。
安叔没懂他摇头是什么意思，等他追出去，陆渊已经开车走了。
陆渊刚回到公司，唐也便匆匆迎上来，低声说：“名城的项目，冷九章又来掺和了。”
自从顾潋滟死后，不正常的不只是陆渊一个。
冷九章也像是变了个人。
私生活上开始守身如玉了。
工作上，开始和陆渊针锋相对。
从前两人也不对付，但多数只是相互看不习惯，两家还有些生意往来。
这短短几个月，冷九章却是处处跟陆渊过不去。
再加上韩政，陆渊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陆渊听了唐也的话，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
像……
像一具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
陆渊对冷九章的任何作为都无动于衷，开会讨论了一番名城的项目，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
“花定好了么？”陆渊穿上大衣，外面雪花纷纷扬扬，没有消停的迹象，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定好了。”唐也看了眼窗外，知道他要去墓地，斟酌片刻，劝道：“陆总，这雪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不您不明天再去吧？”
陆渊道：“没事。”
话音未落，定的花已经到了。
他单手抱着花，已经消失在唐也的视线里。
冬天天黑的快，又是下雪天，天空暗沉沉的。
放眼望去，雾茫茫一片。
墓地更是仿佛被积雪包裹。
陆渊来时，已经有人在顾潋滟墓前了。
别的墓碑都被积雪覆盖，唯有那一处，干干净净，鲜花盛开。
冷九章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
当看见陆渊把花放下时，眼底划过一抹讥诮：“她死的时候还说，让你别再找她了，若是她知道你现在天天来看她，该恶心死了。”
陆渊没理会他，伸手拂去墓碑上新落的雪花。
冷九章倒也没再嘲讽。
两人各自站了一会儿，冷九章就打算走了。
可是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陆渊。
“那天我追上顾潋滟的时候，她一直在说胡话。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嘲讽道：“不是你，对吧？”
陆渊没理会。
他又说：“顾潋滟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陆渊。”
陆渊这才说话，只是也没看他。
“是我。”他淡淡道：“她爱的是我。”
冷九章嗤了声，扬长而去。
墓地又恢复了宁静。
雪，越下越大。
男人头上肩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睫毛上也凝结了一层冰。
他看着墓碑上的女人，仿佛自言自语般道：“顾潋滟，你回来吧。”
“你回来，你要什么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