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滟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亲吻着他沾着自己血的薄唇,掌心下的皮肤无比滚烫,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的心脏在狂跳,手也在抖,生怕自己稍稍用力,这个人就会失控,沦为欲望的奴隶。
陆渊陡然低吼一声,下一刻,裂帛声响起,顾潋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男人便压了下来!
她张开双臂接纳着他此时所有的暴虐,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着他可怕的动作,疼得几乎无法喘息……
“没关系,你好好发泄出来吧……”她不停地安抚着男人,哪怕疼得脸色苍白,也依旧努力承受着。
“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
——
陆丹青一直等在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的双腿发麻了,才听见脚步声从那昏暗的楼梯响起。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踩在腐朽的木质楼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叫人灵魂都跟着发颤。
她慌乱的走过去,就看见陆渊抱着顾潋滟出来了。
看到两人的模样,陆丹青的眼泪瞬间喷薄而出。
她甚至都不敢过去碰他。
顾潋滟身上裹着他的衣服,他将她抱得紧紧的,看向陆丹青的时候,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姐,要麻烦你送我们回去了。”
陆丹青怒道:“别笑了!”
陆渊静了静,点头:“好。”
陆丹青冲过去踮起脚抱住他,狠狠地在他头上揉了几下,便迅速松开,强自镇定道:“你在这里等我。”
“嗯。”
此时的陆渊,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和陆瑜时一样听话。
她从前就不明白,陆渊这么听话的小孩儿,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喜欢。他那么努力的想要讨好他们,比谁都懂事听话,可还是得不到他们的喜爱。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去追寻这个答案了。
陆丹青仓促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跑去把车来了过来。
陆渊将昏迷的顾潋滟抱上车后,便没有再说话。
顾潋滟脸色苍白的窝在他怀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平时上蹿下跳的这个人,像是忽然被人拔去了筋骨,看起来宛若泡沫般一碰就碎。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始终不发一言,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来到医院,医生给顾潋滟做了个全身检查,身上许多地方软骨组织挫伤,还有因为房事太过激烈留下的撕裂伤。
陆丹青光是看着顾潋滟身上的伤,都难以想象刚才在暗室里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陆渊胳膊上有几道自残的伤口,除此之外,体内还有药物残留。
他只是稍作处理,点滴打到一半便过来了。
陆丹青正守在顾潋滟的病床边,她站起身想扶他,陆渊摇了摇头。
他就这么站在床尾处,眼神晦涩的看着昏迷的顾潋滟。
很久都没有说话。
陆丹青疲倦的开口:“你不要再顺着他们了,你没欠他们什么,这几年当牛做马的为他们付出得够多了。”
‘他们’指的是谁,两人心头都清楚。
这些年的顺从、听话,陆丹青都看在眼里。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可见她的父母,是打心底里从未拿他当过一家人。
他们甚至都没把他当人!
谁家的父母是这样当的?
即便只有一丝一毫的亲情,也干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陆廷远没有接管家业的本事,陆瑜也志不在此,当初陆渊是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可到头来,只得到了他们的算计。
这是就连陆丹青这个亲女儿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陆渊嗯了声,像是在走神,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陆丹青看向顾潋滟,抿了抿唇,回想起她不顾一切的样子,劝着陆渊:“她是真心在乎你,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去伤害她了。”
“陆渊,我和陆瑜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不做陆家人也没关系,不用这么掏心掏肺的给陆家卖命,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陆渊依旧只是浅浅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陆丹青拿他没有办法,又跟他说了刚才顾潋滟为了他不惜对程莲芝动手的情形,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她不禁叹了口气。
“简瑶说得对,你们俩真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固执乃至偏执,一样的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而陆丹青和简瑶,甚或宋爻和俞江,都因为从小活在家族的条条框框了,没有这种为了某个人毁灭一切的勇气。
她叹了口气,正好韩政打来电话,她便出去了。
房门合上后,整个病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陆渊扶住床沿,缓缓在顾潋滟身边坐了下来。
傍晚的晚霞从窗户落进来,罩在两人身上。
床上的人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陆渊下意识伸出手叹了叹她的鼻息。
察觉到温热的呼吸,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害怕。
当他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看见顾潋滟瑟瑟发抖的晕倒在自己面前,满身可怕的伤的时候,那一刻的恐惧和慌张瞬间将他淹没。
连同早前的愤怒和难堪都激散了。
他一直觉得这女人只会嘴上哄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毫不走心,从没想过她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不担心得罪了程莲芝,会遭到她的报复吗?
没想过那种情况下冲进来,自己会受伤甚至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吗?
程悦怕成那样,她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怕呢。
昏睡中的顾潋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手胡乱的在空中挥动。
陆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按住她的手,以免手背上的针回血,同时起身俯身轻吻着她的额头,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顾潋滟却忽然紧紧抱住他,像哄小孩儿一样急切地哄着他:“不怕啊,陆渊不要怕……有我陪着你,不要害怕……坏人、坏人都被我赶跑了……”
“以后换我保护你,谁敢再欺负你我跟谁拼命……”
陆渊浑身僵住!
她还闭着眼,呓语声软软的,双臂用力到他都感觉到了疼,好似生怕稍稍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了一样。
这是陆渊第一次觉得这么疼,仿佛无形的刀暴雨般扎在身上,不只是表面的疼,这一刻五脏六腑都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程莲芝从前说的话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的长河,再度在耳边响起:
“你就是个下贱货色生出来的野种,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在乎你!”
“哭什么哭?疼也给我忍着,这是你应得的!”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喊疼,再疼你也要给我受着!”
“……”
那些恶毒的话曾经是扎在他心里的尖刀,刀刀裹着血肉早已经在他身上扎根,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到疼痛了的。
这一刻,像是十几年的疼,后知后觉的涌上来,排山倒海一般席卷到他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刮骨一般的疼!
然而这样狂风暴雨般的疼痛席卷过后,满身沉疴似乎也随着这股突入而来的飓风扫荡干净。
他抱着顾潋滟的双臂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顾潋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过,茫然地睁开眼,还不甚清醒,手已经下意识拍打着他的背,含糊的开口:
“不疼不疼,给你呼呼……”
陆渊猝然失笑。
顾潋滟也彻底清醒了。
看到头顶摇晃的点滴瓶,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在做梦。
男人的体温依旧很高,但是比起在暗室的时候正常了不少。
她胡乱地在他身上摸了几下,又捧起他的脸好好检查,见他双眸清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你吓死我了!”
她拧起拳头在他胸口狠狠锤了几下,心里后怕不已,眼睛不由得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