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掀开门帘,望着那只青色小鸟越飞越远,心中竟有些不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它看他的目光十分熟悉。
难不成在彧离的下一世,他与这只鸟儿也有关联。
陆双疑飞得很快,即使知道于事无补,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蛮子终究还是过了河,骑着高头大马,体格健壮,乌泱泱的一群冲向将士们,厮杀声震天动地,刀刃随着破风声砍在士兵身上,漫天血肉横飞。
彧离一枪直刺敌人脖颈,拔出时带出一片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可战场上没人会给他适应的时间。
他带着一队小兵赶来时,蛮子首领还在大肆挑拨离间,言是行军河的百万将士都是他的替死鬼。
彧离拉弓射出羽箭直袭首领面门,也没指望能射中。
果不其然,首领挥刀将羽箭斩断,目光阴毒地看着彧离。
“将军受蛮子所害,得军师所救,如今已无大碍,众将士休要受此人挑拨!”彧离扬声喊道,手中倒提银枪,银甲红披风,端的是威风凛凛。
蛮子首领见他来了,自知已无法撼动人心,而将士们又因彧将军受他所害一事群情激昂,再拖下去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彧离带来的那队小兵迅速围住他,不敢让小公子有一丝差错,这是主帐中那名副将的意思。
“诸位不必管我,专心作战就是。”彧离压低声音,横枪立马准备迎战。
一名小兵紧张道:“倘若小公子……”
“没有倘若。”彧离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彧镇江的儿子,我不可能躲在你们身后一辈子。”
小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一咬牙,提刀冲向了敌军,其余几个紧随其后。
彧离来的高调,很快吸引了敌方将领的注意,好在这些年受陆随教导,勉强也算能打。
直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划破了他的脸。
彧离顿觉头痛欲裂,甚至一时拿不住枪,凭借着意志力咬牙勒马,避开挥过来的刀,眼前开始泛金光,喉咙口也漫起了血腥味。
彧离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陆双疑一眼看出,那是神界用来惩罚叛徒的碎魂箭。
碎魂箭为何会出现在人界?
陆双疑无暇多想,奋不顾身地飞身而起,试图挡在彧离面前。
彧离痛苦中发现眼前多了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鸟,控制不住地震惊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主帐内的陆随看着因缘镜,心中仍旧十分不安,明明已经见过彧离下辈子的爱侣,按理说他的计划应该是没问题的,为何还是不安心?
无奈彧将军状态越来越差,留给陆随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花在胡思乱想上。
陆随拿出从徐浩手中抢来的蛊虫,夹住一只轻柔地放在彧将军眉心,一眨不眨地仔细盯着,在看见彧将军的皮肤缓缓冒出一个小凸起后,眼疾手快划破表皮,将血肉中的细长白虫拉了出来。
彧将军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又溢出黑红色的鲜血,身体剧烈颤抖。
“再忍一下就好了。”陆随深吸一口气,将镊子上那只蛊虫扔到一边踩死,又重复方才的动作,直至彧将军的体内的蛊虫全部被抓出来,才满头冷汗地停了下来。
还没缓过劲,灵识中传来双双的声音:【陆先生,有碎魂箭!】
【什么?!】
陆随看了眼惨不忍睹但并无大碍的彧将军,权衡之下,还是唤来了副将,在副将惊异的目光中解释道:“将军已无大碍,不多时便会苏醒,小公子有难,我……”
“先生保重自己。”副将了然,抱拳深深地俯下身,本想再叫人送他前去,无奈营中将士所剩无几,将军又昏迷不醒,实在腾不出人手来。
“无妨,我自行前去便是。”陆随起身离去,路过自己营帐时,想起被他生剥下来的神格,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胸口,召出灵兽天马,在无人可见之地疾速飞往前线。
陆双疑着急地看着彧离脸上不断冒血的伤口,落在他肩上想要触碰却不得其法,只能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身边几名将士发现彧离状态不对,挥刀砍落身旁敌人,有意围住彧离替他挡去刀剑,急道:“小公子!可是那箭有毒?”
“不是……”彧离想不明白,“那箭怎么发光啊?”
几名将士慌乱中对视一眼,看来那箭确实抹了毒。
彧离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往下倒,还要保证不受伤,自知自己再留在这也是拖累,驱马缓缓倒退,还分心将鸟塞进了自己的胸甲里。
“彧双双我告诉你,你回去别想吃饭了。”彧离的呼吸越来越重,还不忘骂鸟,什么时候了,飞大老远来送死,倘若一时不慎,还没找着他就被斩落马下了。
陆双疑气得不行,自己都这样了还管她吃不吃饭呢,碎魂箭绝不只一支,仅仅是划破便痛苦万分,若真的射中了,她去哪里找从前在她身边的小彧离?
她和彧离才确定关系,好好的人就没了吗?
彧离感觉自己快扛不住了,绝望地轻声道:“完蛋了我们两个要被踩死了。”
一声额外不同的马嘶声响起,奇怪的是除彧离和陆双疑外并无人听见,彧离以为今日遇见的怪事已经够多了,直到他看见陆先生从天而降,身着白袍缓缓落下,霎时周围众人皆静止下来,唯有胸甲内的鸟仍在叫个没完。
彧离心想现在的蛮子真是学聪明了啊,打个仗还知道暗地里放毒箭来害他是吧?幻觉都出来了。
“快走。”陆随背对着他们冷声到,手腕翻转,一柄长枪出现在手中。
彧离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随指尖冒出一缕金光,直直地飞向彧离胸口。
彧离避之不及,只见双双从胸甲中探出头,挥动着翅膀落在地上,化作一名身着软罗轻纱的女子,目光冷厉。
彧离:?
听闻人的幻觉多来自心中所想,难不成他不怎么与姑娘接触,以至于将双双想作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