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彧离从宫里回来后,整个将军府的氛围都很沉重,连门房都知道将军和小公子又吵架了,还不是从前那种早上吵了晚上好的架,是几天不说一句话的那种。
“他跟我置气有啥用啊,”彧离烦地挠头,“我又不是去了那边就会死。”
陆随也不好掺和他们父子间的事,闻言无奈道:“去了那边就不像在家这般享福了。”
“我自己无所谓,只是双双没人陪,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彧离摸了摸手中埋头睡觉的小鸟,心中有些不舍。
“你不带走吗?”陆随挺吃惊,他以为就彧离这个爱鸟程度,居然舍得留在家里。
“那边哪有家里舒服,我自己去就好了。”
陆双疑闻言毫不留情的抬头给了他一口,想都别想。
陆随笑弯了眼:“你这鸟要成精了。”
彧离惯它惯得没边,也不恼,何况双双叨他一向不重,主要起个震慑作用,表达一下不满。
“听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彧离低下头想和它蹭蹭,又被叨了一口。
陆双疑振翅飞到树上,不想理他。
彧离无法,哄了好久都没用,只好随它去,等消了气再下来,他盘腿坐在树下唉声叹气,红缨枪随随便便地扔在地上。
陆随在一旁摇着扇子,笑道:“叹气做什么?”
彧离撇撇嘴,无奈道:“我爹昨儿个又指桑骂槐念叨我的婚事了,说是隔壁邕王家的小公子前几日定了亲,瞧着都眼热。”
“那你为何不成亲?”
“哪是我说成就成的了的?”彧离烦躁地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我不日就要去边疆,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守活寡?”
“你带着去不就得了。”陆随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么大的年纪,成亲虽早了些,的确可以开始议亲了,只是府里没有女性长辈,不大方便。
“边疆风沙重,京中女眷都是娇养在深闺里的,岂能去那边受苦?更何况……”
陆随好奇道:“何况什么?”
彧离悄悄红了脸,小声道:“更何况我也没有喜欢的。”
陆随笑弯了眼:“哎哟,婚姻一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姑娘家家养在闺房里,你去哪找喜欢的?”
彧离仰起头看他:“那要是娶个我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我,整日相看两相厌,还不如不成亲呢。”
“你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
彧离撑着脸,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我瞧我那舅舅舅母,从年头吵到年尾的,便觉着成亲也没什么意思。”
陆随没说话,闭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
彧离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先生,您为何不成亲?”
“我生性浪荡,又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不敢委屈了好姑娘。”
彧离絮絮叨叨:“先生现下在我府里,也不算居无定所了,父亲给的月俸不算低,娶房媳妇也是够的,只要改了那胡乱撩闲的性子……”
陆随:“我何时胡乱撩闲了?”
“这府里的就几个年轻丫头,五个里有四个看见先生就脸红,还有一个碰上了不敢抬头,先生每日与她们说穿什么衣裳簪什么花,闲了还夸这个漂亮那个娇的,诺姨姨说了,将来先生若不娶个悍妇,怕是后宅永无宁日。”
陆随都气笑了:“娶个悍妇便安宁了?”
彧离理直气壮:“好歹能震住先生啊。”
陆随懒得理他,拿扇子遮住脸小憩,谁知困意方至,彧离又开始念叨:“先生,我父亲说您能掐会算,您能不能帮我算算我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陆随手指动了动,忽而僵住,彧离半天得不到回应,以为陆随睡着了,探头小声喊道:“先生?您睡了吗?”
陆随慢慢地揭开脸上的扇子,看着天上的飘过的白云,半晌才缓声道:“我不算这辈子的事,帮你算算下辈子的。”
彧离撇撇嘴:“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啊,您随口骗我都行。”
“那你要不要听?”
彧离想想听了也不亏,便说要听。
“你下辈子,会遇上个漂亮姑娘,性情温和,家世不俗,可惜命途多舛,旁的也算不出来了。”
彧离眨眨眼,笑道:“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喜欢温柔的姑娘?”
陆随失笑:“我哪知道?随口说的罢了。”
“就知道您骗我,”彧离双手枕在耳后,眼里满是笑意,“若她命途多舛,那我更要对她好些了,其实我更喜欢温柔又厉害的姑娘,最好能和我一起练武。”
陆随无语:“那你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陆双疑仔细对了下陆先生的话,大概可以确定那位姑娘或许就是自己,可她在树上看得分明,先生方才的表情不对,彧离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神不能随意干扰原定的轨迹,否则必遭天谴,陆随身为仙师不会怎么样,彧离则会魂飞魄散于世间。
陆双疑打定主意要跟着去,就算做不了什么,她也不可能在家里等着彧离的死讯。
彧离发现自从他说过要将双双留在家里的事后,双双变得额外黏他,以前是在他附近找个地方睡觉,现在天天窝他头上或者站肩上,他一有要把它拿下来的迹象,就回头给他一口,还有愈啄愈重的趋势。
“双双你好凶啊。”彧离再一次被啄了后,龇牙咧嘴地舔掉冒出来的点点血珠,无奈地轻轻在它头上点了一下。
陆双疑振翅飞到他头上,就是不下来。
彧离气笑了,哭笑不得道:“我洗澡你守着干嘛?我还能偷偷跑了吗?”
陆双疑充耳不闻,倒不是怕他跑,只是她若是凑巧洗澡就下来,对一只鸟来说过于聪明了。
彧离也没指望它理解得了,只好拿着它睡觉的小篮子放在浴桶不远处,还拿了个藤球给它玩,好声好气地哄道:“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就在那好不好?”
陆双疑歪歪头,终于没再闹,叼着藤球跑来跑去,被篮子中的绒毛绊倒,一头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