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疑抬枪挡住,将她甩开后,毫不留情地直取胸口,灵力暴起,压的聆摇动弹不得。
聆摇被一枪戳在地上,感受着银枪不断汲取着她的血液,红缨越发艳丽,恍惚间仿佛像妖界高悬于空中的红月。
“咳……没想到仙师表面光风霁月,做出来的武器这般狠毒。”聆摇到此时仍带着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陆双疑看她这样,便知道今日是杀不了她了,冷声道:“你为何会来此处?”
聆摇撇了撇嘴,无奈道:“主神嫌我办事不利,发配边疆咯。”
“就算我今日杀不了你,终有一日会将你碎尸万段。”陆双疑缓缓靠近她,瞳孔中的蓝光流转加快。
聆摇浑身血液躁动,身体越来越烫,在她终于承受不住时,化作了一片血雾,独留下一个被银枪刺碎的傀儡。
陆双疑收起枪,走向亲卫长的骨灰,从袖中掏出个瓷瓶,蹲在地上将骨灰仔细地一点点收进瓶中。
余下那些亲卫的身体骤然崩塌,消失在一片水雾中。
“待会儿给你们找个新的身体,这个不好用,不要了。”陆双疑盖好瓶子,揣进袖中,缓缓踱步到小院结界外,果不其然看见十数名神兵不断攻击结界,试图闯入其中。
陆双疑冷眼看着,见他们绞尽脑汁也无法使结界撼动一二,忍无可忍地升起灵力威压,淡淡道:“小小神兵,胆敢放肆。”
神兵意识到她回来时已经晚了,一个接一个地化作血雾消失在陆双疑眼前。
陆双疑缓步走进门,却发现感受不到彧离的存在,扬声喊道:“阿离?!”
院子里悄无声息,唯有陆先生从前的书房门悄然打开,堂而皇之地请君入瓮。
陆双疑毫不思索地走进去,跨过门槛之前,又想起一事,回自己房间将袖中瓷瓶放进箱子中,再转身离去。
不委屈他们跟着她受苦了。
回到陆随的书房,那面铜镜无声地立在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镜面,清晰地映出躺在湖中心双眼紧闭的彧离。
“阿离。”陆双疑轻声唤道,镜中妖缓缓睁开眼,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陆双疑指尖轻触镜面,灵识深处传来一阵晕眩,吸力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再睁眼时,她已到了一座府邸外。
身侧跑过一群幼童,举着风车和糖葫芦嬉笑打闹,被不远处卖糖人的爷爷呼喊:“莫要乱跑撞坏了摊子!”
两名妇人打扮的女子挽着菜篮向她走来,说着自家那讨债鬼今儿个又说想吃酥饼,篮子里传来酥饼的香味。
陆双疑本想给她们让开路,却只见二人神色自然地穿过她的身体,谈笑着远去。
这里是人界。
这些人看不见她。
陆双疑仿佛一只幽魂,飘荡在繁华热闹的街道。
……
彧离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是一片水雾弥漫的宫殿,和风神殿有些相似,仿佛近在咫尺的天空上飘着祥和的碧云。
这里是哪?
他本听殿下的话,安分留在院子里,虽心里着急,却也知道自己出去只能添乱,反倒给殿下拖后腿。
本想坐在殿下房间等她回来,谁知一转头却看见方才那面铜镜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镜子中是满身鲜血倒在沙场上的陆双疑。
惊惧之下他抚上镜面,霎时头痛欲裂,竟被吸了进去。
然后就到了这里。
彧离抬头看着漫天祥云,忽然想起瑞寻曾说过,月央殿下在被流放之前,是跟着仙师陆随并一众仙童住在碧云天的。
难道这就是碧云天?
他怎么跑这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铃铛声,一名头上有角,扎着丱发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小食盒,像是要给谁送饭。
彧离迅速躲在一颗巨树后,他一眼便能看出,这并非是什么小仙童,明明是一只修炼不到家的小鹿妖。
“铃铛,去哪?”树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彧离浑身僵硬,动作缓慢地抬头看去,一名身着青色广袍的男子斜坐在树上,手里捏着一柄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名少女。
不知是不是彧离的错觉,那名男子仿佛若有似无地瞟了他一眼。
铃铛也被吓着了,耳朵差点变回鹿耳,看见男子后方舒了口气:“陆先生,你吓死我了。”
彧离一惊,陆先生不是早就……
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恰好落在了彧离身前,奇异的是他穿过彧离,径直走向铃铛,笑道:“你心里有鬼,才被我吓着。”
彧离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疑惑地戳了一下,确定能碰到实体,可……他方才这么久就这么穿过去了?
难不成我死了?
彧离神色迷茫地看向正在交谈的二位,一咬牙也走了过去,见他们并没什么反应,又直接伸手去拍陆先生,果不其然穿了过去。
彧离这下确定了,他到底死没死不知道,反正他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
“小殿下今儿个没怎么吃饭,我怕她饿呀。”铃铛举起手里的食盒给陆先生看,无奈道,“我听树姑姑说,她又吐啦。”
陆先生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铃铛的头,柔声道:“小殿下骤逢此难,一时难以承受,辛苦你们照顾她了。”
铃铛点点头,又有些不忍道:“她那么小,天天不吃东西怎么行?”
“我和你一道去吧。”陆先生接过食盒,牵起铃铛的手,缓步往偏殿走去。
彧离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大概也猜到,那位小殿下,或许就是他的殿下,听他们说的话,他应是因一些不知名原因,回到了过去,也就是殿下父母战死之后。
眼看着陆随带着铃铛越走越远,彧离快步跟上去,他也想去看看小时候的殿下。
而且,彧离想起刚来嶙峋川的恣昀,那时的恣昀整日如行尸走肉,一时不慎便无差别攻击伤人,此时的殿下也很难过吧。
彧离跟着陆随他们到了一处偏殿,陆随毫不犹豫地拐去了角落里,果不其然小陆双疑抱着腿躲在那满脸清泪。
彧离心中酸涩难当,怎么这么瘦,单薄的跟纸一样,一阵风就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