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跌跌撞撞的过去了，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恣昀坐在安棠门口小台阶上，闷闷不乐：“他们俩关系很好。”
安棠在门后照镜子，闻言不解道：“谁？”
“挽月和彧离。”恣昀的声音听着像是把脸埋进了手里，“我听阿姊说，彧离本是叫挽月姐姐的。”
“啊。”安棠心想他可没叫过，“还行吧，没来几天就打成一片了。”
三日后，恣昀上学的日子到了。
陆双疑牵着他送到门外，叮嘱道：“有事就找挽月和彧离，被欺负了要说，知道吗？”
恣昀乖乖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那两人关系好，没有安棠在他总觉着有些融不进去，若还非要凑一块，实在讨人嫌。
下了上午的课，恣昀想去找挽月两个一块儿用膳，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挽月把彧离的头死死摁在书案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昨儿个是不是偷吃点心没喊我？！”
彧离硬着头皮闷声道：“就不喊！你等我起来跟你决一死战！”
挽月冷笑一声：“你觉着你这辈子还能起来？”
恣昀那天问了一路才找到饭堂。
晚上用膳时恣昀不和他们一块儿，陆双疑问彧离：“恣昀在书院还好吗？”
彧离眨眨眼：“挺好的啊。”
陆双疑有意将彧离的身体养好些，用完膳半个时辰后便带着他在院子里练武。
彧离学这个倒是很快，虽然脑子记不住，但是身体很快养成了习惯，动作十分流畅。
陆双疑看他自己练得挺好，慢慢地也不带他了，只坐在旁边看，有哪里不对便提醒一二，心想莫非彧离竟是个走武路的？
无论是妖族、人族还是神族，大多以灵力为基本修炼，转化天地灵力为己用。
但也有少数少修或不修灵力，将自身作为修炼的主体，以武证道，登峰造极之时亦成一番天地。
“不然给你请个师傅吧？”
彧离不情愿地摇摇头：“不要师傅教。”
陆双疑知道他粘人，有心要改了他这个性子，无奈每次开个话头彧离就泪汪汪地看着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嘴。
彧离见她没坚持，心中暗喜，又蹭过来问：“殿下最喜欢用什么武器呀？”
陆双疑把他扒拉开，笑道：“你想和我用一样的呀？”
彧离点点头，眼里满是期盼。
陆双疑伸手放在他面前，指尖轻捻，金光闪过，一柄红缨长枪出现在她手中，枪柄上刻了个“陆”字。
“给你玩。”陆双疑随手递给他，看彧离手忙脚乱地接过去，呆愣地抱着不知所措。
彧离抱着枪站起来，支吾道：“咋玩啊？”
陆双疑忽然笑出了声：“你怎么还没枪高啊？”
彧离受到了一些伤害。
彧离撇着嘴把枪放回陆双疑怀里，垂着头要回房。
陆双疑无奈，只好把他拉回来，笑道：“舞个枪给你看，不生气了。”
彧离眼睛一亮，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好。”
陆双疑身形轻盈如燕，手持红缨枪，浅笑着演了一套招式，她舞得很随意，一看就是在敷衍小孩玩儿，可彧离还是挪不开眼。
“明日给你找柄短的，等你长大了再拿我这个。”
彧离一愣，不解道：“殿下不用了吗？”
陆双疑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复又笑道：“我现在哪用自己打架？”
彧离虽明白的确如此，可陆双疑神色黯然，定还有旁的原因，可他不好问，陆双疑也不会说。
彧离忽觉喉咙发痒，转开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胸腔紧缩疼痛，黑红的血液从他捂着嘴的指缝间溢出来，刺痛了陆双疑的眼睛。
“阿离！”
挽月原本在房里看书，先是听见彧离咳得撕心裂肺，又听见陆双疑惊慌的叫喊，心觉不妙，推开门一看，彧离面如金纸倒在陆双疑怀里，血染红了陆双疑的白衫。
“月儿，让若水去请你们谷主！”陆双疑打横抱起彧离送进房里，厉声对挽月喊道。
“是！”
半个时辰后，百花谷谷主姗姗赶来，一看彧离那样儿便明白了大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陆双疑：“此药可缓解症状。”
陆双疑轻柔地哄着彧离把药吃了，又蹙眉道：“阿离怎会如此？方才还好好地和我说着话。”
谷主给彧离把了把脉，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我早就说了，你把他送去人界。”
陆双疑没想到她一时私心留下彧离，竟会害他至此：“只是留在妖界都不行吗？”
谷主轻轻拍了拍她，轻声道：“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妖界的灵力越来越污浊了，彧离不似我们能修炼，那些脏污东西直接进入了他的灵识，长此以往，他撑不了多久。”
陆双疑看着彧离的脸，虽然长大了许多，但因为吃得多，脸上有了圆润的两团婴儿肥，反而显得小。
“现在送他走可来得及？”
谷主颔首：“只要好生将养着，当个寻常凡人也不错了。”
陆双疑心口酸痛，寻常凡人寿命远短于妖，不过数十年便天人五衰，她如何舍得。
“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谷主沉吟片刻：“有，每隔一段时日便以冰针入穴驱毒，”她压低了声音，“你是受过这个苦的，他受不住。”
陆双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冰针入穴的痛仅仅是回想便让她恐惧，彧离年纪小，又无灵力，必然更加痛苦，何况不止一次两次，是一辈子的事。
她轻轻摸了摸彧离的脸，小家伙那么粘人，一个人在人界怕是要哭好几个晚上。
一旁的挽月也红了眼眶，掩面低声抽泣。
她和彧离虽整日打打闹闹，但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又有那次彧离为她受伤之事，她早就将彧离当做亲生弟弟看待。
谷主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不解道：“不过是去人界生活，你们殿下又能随意穿梭结界，想他了去看他不就是了，何必这般难过？”
挽月呜咽道：“百年弹指一挥间，见不得几面他便要走了。”
谷主心想确实如此，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必就解决不了了：“大不了让你家殿下把他转世找回来呗，说不得那会儿便是个能修灵力的了。”
挽月第一次对谷主无礼，恨声道：“那就不是彧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