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昀早上醒了又闹，化为本体在院子里摔摔打打，一院子的花草被他折腾个干净。
安棠扒着门望穿秋水等陆双疑来，好不容易看见远处白衣身影，扬声喊道：“殿下！”
隔壁院子里的动静突然停下，安棠一愣，正奇怪怎么了，一只狼崽从院门扑出来，压下身子对着她龇牙。
安棠吓得“啪”一下关上了门。
陆双疑揉了揉眉心，伸手抱起恣昀：“昀儿，你吓着姐姐了。”
恣昀眼睛通红，一口咬在她颈侧，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很快染红了衣领。
陆双疑叹了口气，在他后颈捏了一下，恣昀被迫松口，被陆双疑提着脖子拎了回去。
不远处躲着的挽月和彧离气得不行，尤其是挽月，攥着小拳头骂骂咧咧：“你看见没？！它咬殿下！出血了！”
彧离阴恻恻地盯着恣昀的院门，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打一顿解气才好。
“你们两个躲那做什么？”安棠推开个门缝，眨眨眼问。
挽月不愤道：“我们怕殿下难过想陪着她，哪知道还有人狗咬吕洞宾！”
安棠心下了然，招手唤他们进来，悄悄地一块儿躲在墙根偷听。
隔壁安静的很，忽然听见陆双疑清咳一声，不过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灵识里听见的。
挽月和安棠面面相觑，安棠小声道：“你也听见了？”
挽月点点头。
彧离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陆双疑说话了：“不许偷听，带着弟弟去房里。”
两个小花妖脸一红，拉着彧离回房吃酥饼，彧离摸不着头脑地被她们带进去，思虑再三才问怎么了。
安棠如实告诉他，又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彧离垂头丧气，他知道自己灵识不足，但平时用的少，也不觉得自己哪不一样。
隔壁院子里。
陆双疑屈指敲了敲狼崽眉心，一道金光闪过，恣昀变回了人形，只是一对狼耳还支愣在头上。
“是不是让你忘了更好？”陆双疑喃喃道。
恣昀太小了，灭族带来的伤害和惊恐难以承受，就连她也缓不过来，更何况一出生就在狼族受尽宠爱的恣昀。
谁知恣昀闻言不住地摇头，他说不出话，只能用身体动作告诉陆双疑他不愿意。
“噢。”陆双疑这才想起来，她昨儿个嫌恣昀吵闹，在他哑穴上扎了针。
陆双疑慢吞吞地从袖中乾坤拿出银针，手有些轻微地颤抖，深吸了口气才敢下针。
恣昀太久没说话，又哭了许久，一张嘴声音嘶哑：“阿姊，求你不要让我忘了。”
陆双疑细致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又坚决：“我不会让你去报仇的。”
“为何？！”恣昀猛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陆双疑垂下眼：“你要我看你去与神界作对吗？”
恣昀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哭喊道：“我阿公爹娘惨死……”
陆双疑冷声打断他：“那是你阿公罪有应得！”
恣昀自出生起从没被凶过，更何况是一向疼他的阿姊，他喃喃道：“可我爹娘呢……”
陆双疑拿出装着王后琉璃骸骨的盒子，摆在恣昀面前，面无表情道：“昀儿，阿公为了阿婆，杀了十万妖魔。”
恣昀呼吸一滞，他猜到了阿公定然是做了什么令神界所不容的事，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灭族。
可他没想到，阿公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十万妖魔啊……
整个月狼族也不过两万狼妖。
“可是王后也没回来。”陆双疑玩着盒子上的搭扣，“阿公甚至不愿意多去探查此事真假，便随意取走了这十万妖魔的性命。”
更何况，此等禁术，杀生之法又岂会痛快？
“昀儿，神界不过是在替那十万妖魔报仇罢了。”
恣昀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了，可他还是不敢去想他爽朗慈祥的阿公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禁书大肆残杀妖魔。
陆双疑站起身没再看他，只冷声道：“你一日想不明白便一日不能出这个院子，月狼族还有在外巡查的狼妖，我会把他们找回来陪你。”
恣昀一愣，跳下床想拦住陆双疑，却被她挥袖荡开。
“你好好活着，我才对得起你阿公养育之恩，”陆双疑哽咽了一下，“莫做些以卵击石的傻事。”
陆双疑走后没回自己那儿，也没去找若水，悄悄地躲在花园石山后发呆。
或许她的确是个灾星。
先是父母含冤而死，又是陆先生战死、碧云天被清剿，如今连月狼族也没了。
是不是要早点离开嶙峋川才好？
忽然石山旁传来些细微的动静，陆双疑眼神凌厉，冷声道：“谁？！”
来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轻声喊：“殿下，是我。”
“阿离？”陆双疑默默收起捏在指尖跃跃欲试的灵力，招手唤他过来，“不许这样偷偷近身。”一不小心给打死了怎么办？
彧离乖乖点头，轻手轻脚地坐在陆双疑身旁，从怀里掏出个油纸袋，打开递给陆双疑：“安棠姐姐做的酥饼，好吃。”
陆双疑心下一暖，看着彧离亮晶晶的眼睛又觉得好笑，上手掐了掐他的脸，疑惑道：“是不是胖了？”
彧离闻言摸摸另一侧脸，喃喃道：“不能吧？”
“胖点好。”陆双疑失笑，接过酥饼咬了一口，又问，“你怕不怕恣昀？”恣昀如今发着疯，第一印象就不大好，往后怕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谁知彧离摇摇头，认真道：“还好，他心里难受，我们知道的。”
“我们”自然是还有安棠和挽月了。
陆双疑想起早上两个小家伙气鼓鼓的样子，笑道：“我看你俩早上挺生气。”
彧离撇撇嘴，小声道：“他咬殿下嘛，殿下都不生气，我们也不气了。”恣昀实在可怜，彧离虽无父无母，可自生下来就没有和曾经有如今又失去了是不一样的。
陆双疑揉了揉彧离的脑袋，柔声道：“等恣昀好一些，你们替我多陪陪他好不好？”
彧离点头应了，思虑再三又问：“那殿下呢？”
“什么？”陆双疑一愣。
“殿下不要陪吗？”彧离仰头看着她，语气十分认真。
陆双疑这才反应过来，彧离是来陪她的。
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陆双疑低头咬了口酥饼，含糊道：“我是大人，不陪也行。”
“噢。”彧离也不争，又拿了个饼自己吃，“那陪陪也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