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书院容易,只是请先生难。
陆双疑愁的半夜睡不着,若水知道后打趣道:“大不了不上这个学了。”
陆双疑指尖燃火,将手中的信烧了,又有一位学识渊博的妖怪拒绝了她:“彧离贿赂你了吗?”
若水失笑:“他能贿赂我什么?只是看那几个小的整日里玩的高兴,正巧又请不到先生。”
陆双疑无奈,彧离刚来那会儿倒是乖巧,如今也不算不听话,只是贪玩不爱读书,整天只看见他和挽月带着其他几个小妖怪在嶙峋川疯跑,没事还喜欢跑到安棠那去蹭吃蹭喝。
若水忽然想起一事:“我瞧彧离长得也忒快了点。”
“嗯,”陆双疑知道,还想着若水什么时间才会来问,“先生曾有一位旧友,年纪轻轻就走了,彧离怕是那位旧友的残魂。”
若水不解,那和长的快有什么关系?
陆双疑正要解释,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小家伙们的尖叫嬉笑,揉了揉眉心:“我受不了了,这个月必须把他们关书院里去。”
若水笑的不行,推门出去喊他们小声点,挽月嘻嘻哈哈地拉着弟弟跑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大吵大闹。
“不如去月狼族看看?你与月狼族渊源颇深,说不定不好意思拒绝你呢?”若水灵机一动。
陆双疑看了他一眼,心想哪有这样的?
无奈再找了好几个都无果,小妖怪们又越来越放肆,陆双疑只好写了封信传给狼王。
狼王回信很快,要她自个儿来随便挑。
若水凑在一边看,笑道:“跟挑白菜似的。”
彧离趴在窗边看陆双疑拿着芥子口袋装东西,疑惑道:“殿下去哪?”
陆双疑头也不抬:“去给你们请先生。”
彧离顿时垮起个小狗批脸,转身就走,“不想读书”四个大字仿佛写在后脑勺。
陆双疑看得好笑,道:“你去不去玩?”
彧离扒着门探出头:“去哪?”
“月狼族。”
彧离想想不日就要上学,能玩一天是一天,摇摇头拒绝了,又跑出去找挽月几个。
陆双疑无法,只好独自前往月狼族。
一只青白二色的巨鸟在空中翱翔,尾羽拖出几道银光点点,只是脖子上挂了个烟青色的香囊,颇有些格格不入。
青玄鸟一日可行两万里。
今日来得急,陆双疑被吵得头疼,巴不得早一点把先生请回去管管那些个小东西,只好用本体飞过来。
说来她自己教也行,只是实在忙,平日里对他们又和风细雨的,管也管不住,她对孩子实在冷不下脸。
若水更是个爱玩的,到时候更翻了天去。
只是……
陆双疑化为人形落地,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香囊,忽然有些不安。
为何今日这般安静?
狼王跳脱,底下的小狼也爱闹,平日里来月狼族,大老远就能听见狼嚎和嬉笑声,为何今日一点动静都无?
陆双疑攥紧香囊,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
她闭上眼,不愿去想那显而易见的可能。
可她不能逃避,不能不管。
陆双疑咬牙飞入月狼族,偌大的宫殿静谧无声,听不见狼王爽朗的笑声和恣昀稚嫩的念念叨叨,看不见长廊上喝茶闲聊的雌妖对她笑。
仿佛她闯入了无人之地,寂静得令她害怕。
那座祈福塔早已高高筑起,红漆像血一样扎着陆双疑的眼睛。
她跌跌撞撞地在妖王殿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只看见膳房里打翻的水瓢和一地的水。
或许不止是水。
她不抱希望地走到藏书室外,忽然听见房内压抑的呜咽声,陆双疑一惊,猛地推开门,看见世子靠在世子妃怀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兄长!嫂嫂!”陆双疑快步走过去想要扶起二人,却被世子妃拒绝。
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看见陆双疑挤出了个难看的笑,世子妃原是月狼族最美的女子,如今却满脸刀伤血痕。
世子妃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眼泪,哑声道:“我们两个不成了,殿下不必多费灵力,只求殿下救救我儿。”
“怎会如此?”陆双疑也红了眼,老狼王粗心,王后又体弱,从前世子妃还未和世子成亲时便对她照顾有佳,如亲妹一般看待。
“我今早一起来,便听见外头惨叫连连,”世子妃哽咽道,“出去一看,那些在外头的族人仿佛被刀割一般,浑身的血肉一道一道的裂开。”
陆双疑迟疑地看向世子,他了无声息地躺在那,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我想把云若拉回来,谁知一出门便浑身剧痛,夫君扑过来挡着我一路进了藏书室,可伤口还在不断加重。”
云若是世子妃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从前常带着陆双疑玩。
“云若姊姊她……”
世子妃捂着脸泣不成声:“她死在我身后,我却救不了她。”
陆双疑垂眸心痛不已,只恨自己来的不够早,谁也救不了。
世子妃忽然抓住她的手,恳切道:“夫君说公爹带着昀儿躲去了祈福塔,那里有仙师信物庇佑,昀儿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求殿下救他!”
陆双疑拉着她咬牙道:“就算救不了兄长,我未必救不了你。”
世子妃摇摇头,温柔地抚摸世子侧脸,轻声道:“夫君走了,我也不愿独活。”
“还有昀儿……”陆双疑不甘心。
世子妃看着她,眼神柔软又怜爱,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呀。
陆双疑明白了,伸手抱了抱世子妃,不敢用力,怕弄疼她的伤口。
陆双疑含着泪离去,只留下一瓶丹药,虽无力回天但能缓解疼痛,就算要走,她也不想兄嫂走的太痛苦。
世子妃打开药瓶先拿了一粒喂给世子,再自己吞下,她俯身贴了贴世子的连,轻声喊夫君。
世子用干燥的嘴唇触碰她,气若游丝:“笑笑啊……”
笑笑是世子给她取的昵称,世子妃幼时不爱笑,世子便痴缠着逗她,还给她取了个名字让她多笑笑。
世子妃泪如雨下,眼泪划过伤口更加刺痛。
他们年幼相识,少年结为夫妻,恩爱甚笃,在向来以钟情闻名的狼族里也令人称道。
本以为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安稳度过一生,可却在壮年遇见了杀身之祸。
她是怪狼王的。
可是她也知道,她和世子享受着父亲的庇护,又惧怕父亲权威不敢出言劝阻,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可惜啊……
还未看见双疑成亲,还未等到昀儿长大,还有许多事未曾做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