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妆次:
分手多日,别来无恙?
余少时相思未相许,一念之差,铸就患也,昔承家姊不以余为耻,劝别两宽。余心惶惶,恐家族蒙羞,是夜离家,独行世间,数年只雁未通。每念及此伤心痛,悔之晚矣。
……
一别经年,唯念家父家慈之疾忧。离家之际,姊兄迁受兖州通判,今何未知。随信附传玉、家书,奉求娇娇代之诉情。
不胜感激。
眷友王欣贤具。”
不曾想,老板娘还有这般身世经历,细细看下去,这发黄的纸张上似有泪痕,周娇娇心中叹息。
姐夫曾是兖州通判,老板娘在镇上多年,竟也从未与家人联系过。
老板娘帮助她良多,如今托她上门拜访,这个忙不能不帮,恰好做些其他事,分走心神,不必总是挂念相公。
夜晚周娇娇虔诚般沐浴熏身,提前准备一件交领绣花上衣,靛青色马面裙,深色直领对襟披风,一双翘尖小头缎面鞋。
因着第二天要拜访,周娇娇很早歇下。
翌日,天将醒,对面的厢房没有一点动静,正房内,那书童鼾声如雷。
平日赖床到午时的周娇娇,此时却已经动笔画眉。
房内温度逐渐上升,太阳不再低调,周娇娇终于收拾妥当,梳蝶鬓髻后垂,旁插金玉梅花两支,这样打扮更为成熟,或许能让官家人高看两分。
随后又吩咐小二雇了辆体面的马车,香车宝盖,精致美观却并不奢靡,且除去老板娘给的玉佩和书信,礼物也只带了些许镇上的特产。
兖州府巡按御史行台内,为防科考舞弊,几位大人自封衙内半月之久。
布政史王仪亦即本次考试的提调官,正是周娇娇要找之人,此时正双手背后,来回踱步,面容烦躁。
一旁的参政见状,忙递上茶盏,“大人,喝口热茶,歇息会儿吧。”
王仪摆摆手,表情严肃。
“王大人掌管三州民生计要,大忙人,在鄙人这小小的行台内,的确委屈。”旁边品茗的巡按御史看似随意道。
作为本次考试的监临官,也是最高负责人,这个自封衙内的主意也是他提出的。
“闵谦!”王仪一甩袖子,金银花束带也随之摇动,“你别在这人阴阳怪气,近日清平、白下、江宁三县匪徒流窜,专门劫抢过往商客,不仅如此,还杀人烧尸。”
“前几日下面刚查出点线索,就被你关在这,我能不着急。”
“王大人这可就说笑了,刑狱是提刑按察使在掌管,与王大人何干?”闵谦放下茶杯,驳道。
他是父母官,虽说是抢劫案,可这关系到商户和平民性命,他能不事事关心?
“我与你说不通。”王仪直言。
闵谦听了,脸上还带着笑,可眼底冷然。
参政在一旁看的焦心,他家大人这张嘴哟,连周旋找补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王仪冷哼一声,坐到了离闵谦最远的厅堂外侧。
“报!”这时,一个侍卫进入厅堂。
“王大人,行台外有一女子,说是今岁考生的妻子……”
“不见!”话还没说完,便被王仪驳斥,他不耐烦的甩袖,又是一个来攀关系的。
那侍卫也不敢在言,低着头连忙退下去。
“王大人……”闵谦重新拿起茶杯,慢悠悠给自己倒一杯,“现在察觉到我这自封衙内的好处?”
王仪闭上眼,无话可说。
虽说入秋的天气,可白日太阳依旧晒人,周娇娇穿着厚厚的马面裙,外还搭着披风,马车内又不通风,不一会儿便出了汗。
幸好没涂粉,否则与汗水一混,这脸可就看不成了。
等了许久,先前托的那位侍卫终于出现,此时见到周娇娇,却不是方才拿银钱时喜笑颜开的态度。
“去去去,哪来强攀亲戚的,王大人根本就不认识你,害得小爷我被一通骂,走走走,快走,要不是看小娘子你人模人样,小爷我都懒得搭理。”
周娇娇笑容不变,“这位大哥,可是有误会,我是受人之托……”
“我管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被那侍卫推搡着朝外走,周娇娇也不敢再辩驳,唯恐对方动刀。
此刻心中满是无奈,她从没想过帮个忙如此之难。
两人拉扯着,之间衙内以为穿着金银花官服的老爷走出来,周娇娇并不认识此人,却听那侍卫都称呼王大人。
她心中一动,抱着试试的态度,朝那男人的方向,高声喊道:“可是,王仪王大人。”
“大胆!你这小娘子,怎可直呼布政司大人名讳!”推搡的她的侍卫立即大声呵斥。
周娇娇后退两步,又道:“王大人,我有家信要交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玉佩,“信物为证!”
王仪见她说的真切,便皱眉上前。
“和布政司大人说话,还不跪下!”侍卫又道。
周娇娇一愣,立即膝盖弯曲。
王仪接过玉佩正仔细辨认,听到下属斥责,随意摆手,“无妨。”
虽是如此,周娇娇还是半屈膝,低头垂眸,“民妇见过大人。”
“起来吧。”王仪抬手,再看向周娇娇时,脸上神情严肃许多,“这玉佩,我家夫人也有相似的一枚。”
他皱眉看向周娇娇,“这玉佩,是什么人交给你的?”
“大人可认识王欣贤?”周娇娇悄悄抬头,见他听见这名字,神情锐利,她便继续道:“我正好与王娘子相交。”
“这便是她亲手托付于我。”
王仪听罢,一时间竟泛起了难,这位小姨子当年可是在王家好好闹了一通,后又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如今又托人归来,不知究竟有何意图。
他看向周娇娇,仔细盘问起来,“你是何许人也?家中做什么的?”
周娇娇一一回答。
倒不像个心思多的,王仪心道。
罢!罢!
“今日我有要事,你去府中,将信交予夫人。”
“是。”周娇娇低声回答。
后王仪又指着方才驱赶周娇娇的侍卫,“你,连人带信亲手交到夫人面前,不可有半点闪失。”
“是!”侍卫看一眼周娇娇,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