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潮湿,很快天边升起红日,将最后一丝氤氲也烘干,下过雨的叶子绿油油的,万物都褪去了分沉重。
等到鸟儿鸣啼,周娇娇睁开眼睛,昨晚刚哭过,眼皮沉重红肿,面前忽明忽暗,转过头,艰难的看过去。
陆君行正趴在床边潜眠。
“相公!”
她昨晚哭着睡着,喉中干涩,一时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唇动了动。
见没叫醒,周娇娇没打扰。
原来他这一整夜都在陪着她啊。
她才刚睁开眼睛,陆君行却是有意识般抬头,发现床上地人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眨啊眨,还不时皱皱眉,想将眼睛睁大点。
陆君行轻笑出声。
“娇娇醒啦……”他轻抚小妻子的脸蛋,温声道。
周娇娇张了张嘴,下一瞬,一杯温热的茶水就出现在她嘴边,正是周娇娇所需。
杏眼带着氲色抬眼,男人一贯温和、从容,深邃眼眸能令人沉醉。
干裂的唇得到湿润,水温正好,或许是添了糖,吃起来带股甜味。
男人带着墨香的手指将嘴角的水滴擦掉,温声询问,“娘上次给我来信,还说想你了,娇娇要不要回村里住一段时间?”
周娇娇垂眸,眼里的沮丧被捕捉,小小的身子缩在床上,像一只没了庇护的小兽。
“不想回去也可以,相公在呢。”
陆君行怜惜不已,到底是他自己的小娇妻,怎么忍心看她伤心难过?
“相公,我想回去和娘一起,可我不想当逃兵。”
周娇娇失落的原因便是这个。
周梨花没有多有厉害,她清楚,可她还是胆怯。
反过来,她又对自己的胆怯十分羞恼。
陆君行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安抚。
“那相公好不好,回去陪陪娘,镇上的事情交给相公?”
周娇娇趴在他怀中,摇摇头。
“那就继续在店里,相公每天都来看你的。”
周娇娇又摇头。
陆君行低头,见小人脸色便来便去,无奈叹气。
只抱着他,由着周娇娇自己决定。
房间内很安静,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墙上的光影让窗阁变了形状。
周娇娇叹一口气,突然道:“我想要一只小猫。”
“好……”陆君行当然答应。
“我想要一只小狗。”
“好。”
“我想要一只小羊。”
“买。”
“我想去山里摘野果。”
“可以。”
“我想要相公好好读书,实现抱负。”
“嗯。”陆君行摸摸小妻子的发顶,温声道:“还想要什么?”
带着水汽的杏眼撞进男人的眼中,女孩甜糯糯的声音带着无意识的娇媚。
周娇娇抬头,努力靠近男人,轻轻说道:“我想要相公亲亲我……”
陆君行摸着脑袋的手顿了顿,眼中的温情更盛,男人没说话,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所听所感。
周娇娇第一次索吻,她从来不敢做任何事,甚至不敢想,总是下意识否认。
是陆君行给了她很多个勇气。
男人的吻很克制,是给予,更是一种温柔的安抚,周娇娇很快软下来,缠缠绵绵的,直到她喘不过气,才伸手挡了挡。
陆君行停下,周娇娇靠在他胸前轻喘,嘴唇殷弘,眼中的媚意多了几分,男人下巴蹭了蹭发顶,将人抱在怀中。
“我想回村子。”半晌,周娇娇埋在男人怀中,呜呜的说。
“好。”陆君行知道,她这是决定了。
小妻子再次被哄睡着,陆君行没再停留,拜托老板娘照顾一二,自己回了书院。
“陆兄,陆兄……”同舍急忙将他拦下。
“何事?”陆君行回头,是林萧寒。
“还不是上回买你字画的那位王员外么?”林萧寒擦擦额间的汗,“家中父亲去世,想让你写一篇碑帖。”
陆君行摆摆手,正要拒绝。
“不过那家人抠得很,只肯给七十两……”
陆君行摇摆的手顿了下。
“我本打算替你回绝,可那家人死活纠缠着,最后涨到九十两。”
陆君行:“然后?”
“这不是寻你来了么,我觉得陆兄的字可不止九十两,可惜镇中无人赏识。”
说着,自己倒先可惜起来。
“多谢林兄牵线,你可告诉那员外,便说陆某应下了。”
陆君行想了想,问道:“那员外家中几口人?”
“那可就多了。”林萧寒扇子悠悠晃了晃,表情夸张,“员外的兄弟、员外的亲娘、员外的妻子小妾,兄弟的妻子小妾,加上第三代,第四代,家中热闹的不行。”
林萧寒又神神秘秘贴近,“县里每年就指着他家出点消息,让人看个乐子。”
“据说那员外的兄弟,正闹着分家,联合另外两个儿子,斗得厉害。”
林萧寒那脸上幸灾乐祸的样子,是怎么也遮不住。
陆君行听罢,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脸上的笑容温和起来。
王员外在县里做桑蚕养殖、珍珠贩卖、上到婴孩的长命锁,下到人之将死的寿衣棺材,王家皆有涉猎,家中仆从众多,良田百亩,富贵至极。
不过士农工商,王员外虽说钱多,却也想要多结交学子,便四处收集学子们的字画,不定哪天就压中宝。
估计这次借着其父的葬礼,又能笼络来不少学子。
当然,也不仅仅是学子,王员外是县中第一富,要想生意做大,就得跟王员外结交。
陆君行在房中踱步,房舍是两人一间,房间不大,中间中厅,两边立两圆门,再用屏风隔开,便有了独立空间。
此时同舍未归,不知去了哪,陆君行便在中厅。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周娇娇在店内发愁,想到前两日的屈辱,她胸中憋闷,浑身燃气一股气。
下午还要赴约,那一巴掌,她总要还回来。
陆君行来时,便见小妻子坐在柜台后,一个人生闷气。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瞪着前方的死物。
“娇娇。”
娇娇不想理。
她太后悔了,太后悔了,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躲。
她想要报复。
砰!
小拳头砸在桌面,桌上的木架都跟着颤了颤。
“怎么,生相公气了?”
陆君行将人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将人揽进怀中,捏捏还在紧攥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