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泥泞的土路通往麦田尽头的村子。
天色微亮，三人将行李收到马车上，架着马车往村子的方向前进。
土路两旁是稀疏的树林，高低无序，种类混杂，树影间隙能看到一片一片金黄的麦田。
赵长书没有见过这样的村子，低矮的泥巴墙堆砌的房舍，屋顶是草屋顶，窗户狭小，光线昏暗。
房舍外是牛羊鸡鸭地圈，味道混合起来，更是难闻。
村口已经有人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见到一架马车往村子里来，很稀奇地停足张望。
见到村口有人，赵长书让流云停车，正好找人问问村长家怎么走
扛着锄头的张老汉，有点局促不安。
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马车，好奇让他停下来看看，车上还下来了一位黑发青衣的公子，竟然比马车还要精致。
赵长书走到张老汉的面前，拱手一礼，“老汉有礼了，请问村长家怎么走？”
张老汉一听是来找村长的，一定还是要紧的事，地也不下了，带着赵长书就往村里去。
村里的路也不比村外好走，赵长书让张老汉坐马车上一起去，张老汉坚决地推辞，最后拗不过赵长道，只愿意坐在车厢外面。
一路上，赵长道早发现了，小四的表情很不自然，问他村长家，他不说话，刚才在村口的时候，更是躲在车厢里，不愿意出来。
小四一定没有和他们说实话。
“书生，前面就是村长家了！”，张老汉跳下马车，殷勤地给他们指路。
赵长书让流云从带着的干粮里，给张老汉拿了一盒肉饼，张老汉十分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这个村子给赵长道的印象和小四描述的似乎很不一样。
“村长，村长在家吗？”，张老汉主动帮他们敲门。
“哎，谁呀？”，村长媳妇一边正好出门喂鸡。
张老汉：“嫂子，村长在家吗?这两位书生是来找村长的。”
村长媳妇：“诶？在家的，当家的，有人找，快出来。”
村长听到声音也急忙出来。
村长：“快请进，请问两位找我，是什么事？”
赵长书：“村长有礼了，是这样，昨天我与家仆在村外歇脚，偶遇了一个小童，他说叫小四，想着一个年幼小孩，住在荒郊野外的实在太危险，今天我们就把他带过来了，又问不出来他是谁家的，想着先找您这边给认认。”
村长将赵长书迎到屋里，张老汉下地去了，流云守着马车。
村长：“给贵客添麻烦了，是陆家的孙子。”
赵长书：“那他为何会住在村外的草垛里？”
村长：“小四也是可怜，他爹是入赘给陆家的，老陆原本是我们镇上的仵作，后来就将手艺传给了小四的爹。”
村长让他媳妇给煮了一壶茶，这才有接着说。
村长：“老陆去世以后，小四的爹娘就带着小四回到村里生活，哪知道到前年，冬日一场大雪，将村里的房子压塌了大半，小四的爹娘就在那场大雪里也去了。”
赵长书：“为何小四说他爹娘是被人所害呢？”
村长：“谁说不是呢？”
赵长书：“您刚才不是说是大雪压塌房屋，才去世的？”
村长：“贵客误会了，怪我没有说清楚，那场大雪就是压塌房屋，小四的父母为何会去，是另外的原因。”
赵长书：“还请您详细地给说说。”
村长："房屋倒塌以后，大家纷纷都去投靠亲戚，可小四的爹原本就是入赘的，那边的外祖一家早就和他爹断了联系，此时更不可能收留他。"
村长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
村长：“当时我就让他们先住到我们家来，我家中还有一间空房是留给我儿子娶媳妇用的，但小四的爹不愿意，说他是做仵作的，怎么都不愿意住进来。”
赵长书：“看来也是一个忠厚之人，又是因为什么？”
村长：“张老五家镇上做工的小儿子回来了，就是这个浑蛋，让小四的爹娘丢了性命。这张家儿子真不是个东西，他假意出租空房给小四一家，背后竟然肖想小四的娘，被小四的爹撞个当面，当场厮打起来，混乱中就把小四的爹打死了，等几天官府也判了这浑蛋斩首，原本我们都以为一切过去了的时候，小四的娘投了河，也随他爹去了。”
赵长书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赵长书：“所以小四才沦落到住到村外草垛子里面？”
村长：“贵客误会了，后来我们村里就轮流照顾小四，可小四心里已经把全村都恨上了。”
赵长书：“那你们对他有别的打算吗？”
村长：“贵客，我们村子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去年就已经上报了镇上，可镇上也~~”
后面的话，不需要村长说，赵长道岂能不能明白，像小四这样的孤儿，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官府哪里都能管得过来。
村里还能照顾小四两三年之久，也是十分不容易了，若还要求他们像爱护自己孩子一样是不可能的了。
赵长书：“此次上京，身边缺个小厮，就是不知村长能做主吗？价格可以比市价多上两成。”
村长愣了一下，这贵客要买下小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小四的户籍凭证在村里的，就是小四从小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人教导，恐怕伺候不好贵客，您看我们村里的别的孩子，我都喊来，给您挑个机灵的？”
赵长书：“嗯？村长这是什么意思？替我做主？”，他冷着脸的时候，自带一种威严。
村长：“不、不、不，我这就给您拿凭证，这银钱？”
赵长书凤阳微微一斜，村长自然懂了，富贵人家公子，哪里有亲自付钱的，都是家里的仆人给操办。
赵长书弯腰出了村长家的屋子，流云连忙打开车门，扶着赵长道上马车。
村长接过流云手里的银子，满是皱褶的老脸上笑出一朵花一样，高高兴兴地地恭送着马车离开。
小四正躺在羊皮软垫上吃着杯里的糕点，早听到了村长把他卖给赵长道的事，他倒是不意外，不过迟早，能卖给赵长道总好过卖给人牙子好多了，见到赵长道进来也不意外。
赵长书：“？”
小四一双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赵长书心里又气又想笑：“谁让你坐我的位置的？滚出去和流云一起驾马。”
小四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巴里，笑嘻嘻地就出去和流云并排坐着。
赵长书：“流云，找个最近的城镇，把他好好洗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