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艾尔海森随口说出的教导，老伯不由相当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刚刚才借着艾尔海森的话语，质疑了艾尔海森的听力，并且发挥了老爷爷固有理念——耳机破坏听力。
但是老伯其实明白，就刚刚那个情况，其实也不能怪艾尔海森不相信切糕的价钱。
——只要100摩拉就可以买到三份呢！
杂货铺里随随便便买个蔬菜，价格都比100摩拉来得高！
老伯刚刚听到这个价钱，再看饭笥那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睛，几乎都要以为——
这是哪家的小姐出来体验人生，顺带着做慈善来了。
要不是这糕点香甜的气息确实诱人，看着又比边上的饭团更加适合老年人的牙口，最近手上又多了不少闲钱，老伯自认——
自己也会和无数听到这首歌的人一样，对这些切糕，敬而远之。
是的，和艾尔海森担心老伯没听到才差点上当，买了天价切糕不同。
老伯又不是真的耳背，也不是没听到饭笥唱歌。
他只是馋的受不了，打算礼貌询价罢了。
要不是最后的价钱确实让人满意，他也不会傻到真的付钱的。
而想起自己吃到美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美食令人望而却步的价格，而是店主唱的歌，老伯额头上，就暴起了一根又一根的青筋。
他怨气深重地附和着艾尔海森：
“是啊——”
“虽然你的歌声还挺好听的，但是这歌，明显就和实际情况不符啊……”
“谁听了你的歌，不得误会啊？”
饭笥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的摊位。
卖切糕，没错。
切糕不厚但是很高，不错。
一刀一大包，其实也没错。
毕竟放进包装盒以后再用袋子装，那可不是一大包吗？
她委屈巴巴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摊位，自觉自己唱的没有半点问题。
“所以说——”
“你们都是以为我虚假宣传，这才不买我的切糕的？”
老伯一哽，对上少女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时失语。
小朋友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呢……
可她是从哪里听出来，他们在说她虚假宣传啊？
自认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又害怕到时候还要哄哭泣的小姑娘，老伯纠结片刻，十分没有义气地丢下了艾尔海森。
不少村民好奇地看着这边，窃窃私语起来。
艾尔海森总觉得，如果再不干涉，再过那么一小会儿……
“人高马大的艾尔海森欺负小姑娘”的传言，就会立马甚嚣尘上。
想了想，艾尔海森头疼地把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带回了边上的小屋。
指着桌上的菜，艾尔海森问饭笥：
“知道菜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吗？”
文盲饭笥被学者精准扎心。
学者皱眉，就见小姑娘不安地搅弄着手指：“不知道……很重要吗？”
“如果你那么想让我知道的话，就给我吃一口桌上的菜吧？”
“吃完我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啦！”
艾尔海森觉察到了不对。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是这样了解古文字的。
何况菜上的字是他刻的。
虽然不喜欢和别人有太过界的接触，但是按理来说——
正常人遇见这种事情，第一反应会是先吃菜吗？
直接询问他才对吧。
尤其是如同饭笥这样外表可爱的女生。
下意识撒娇什么的，才是他观察到的大多数人的反应吧？
学者近乎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对事情的处理方法，似乎都很值得研究。
如果说，卡维的说话做事方式，就像是一面和他完全对立的镜子，里面总是印出他需要自省和不够完美的地方——
学者喜欢观察这个与他不同的个体的话。
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张可以肆意涂上色彩的白纸，涂抹上的色彩可以为她增添光彩，但周遭的空白，还是将她引向未知。
学者探究未知的习惯，牵动他对饭笥做出试探。
于是他取出餐具，对饭笥做了个“请”的动作。
饭笥咽下恰到火候的肉块，立刻感到鲜美的肉汁在口腔中爆开。
适当的香辛料和金鱼草的芬芳，有效地去除了肉的腥味。
这又是一道美味的菜呢！
虽然被带进了别人家里，但是饭笥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十分没心没肺地品尝着学者的手艺。
学者高超的手艺无疑征服了喜欢美食的小妖怪，让小妖怪眉开眼笑。
小妖怪耐心地品尝着食物，等待食物给她解答，解答学者提出的问题。
终于，丰沛地汁水在唇舌间流动，奏起动人的华章。
它们在告诉她——
“思考思考思考——”
“善于思考的人，才能够遇上理想情况！”
于是小姑娘咽下肉块，礼貌地和艾尔海森道谢：
“谢谢款待，食物很美味！”
“食物上的字，是思考，对吗？”
艾尔海森点点头，感觉小妖怪终于能够沟通了。
即使对小妖怪的本事起了探究之心，学者面上还是一派冷淡。
他敲了敲还想要偷吃的小妖怪，不客气道：
“这是我的午饭。”
“如果想吃的话，就吃你自己带的东西。”
小妖怪扬起自己圆润可爱的脸，眼神透着祈求。
冷淡的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去小妖怪的摊位上拿了等价的食物，把自己的“理想情况”推到了小妖怪那边。
饭笥满足地眯起自己的眼，那眉眼弯弯的样子，确实让人感到——
吃饭，实在是一件格外幸福的事情。
艾尔海森吃了两口饭团，冷静而又锐利的思维反复提醒着他——
你现在很奇怪。
你应该把思考两个字怼在她的面前，告诉她……
但凡她动动脑子好好思考，都不会认为，他和老伯在说她虚假宣传。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看着小家伙吃完了饭，满足地想要葛优瘫，却碍于他在面前，只能拘谨地端坐在座位上。
没有虚空终端、对物价没有太大概念、只听得懂直来直往的话语、甚至就连直来直往的话语都能曲解……
学者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小朋友，大概有很多秘密。
于是文弱学者友情指导了饭笥不少摆摊技巧，包括但不限于怎么拉客、引流……
最后……
学者却在小姑娘茫然又懵懂的眼睛中败退。
——艾尔海森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重理论而轻实践，对初学者来说，确实讲得太过深奥了些。
可从来只喜欢让跟不上思维的人自己反省的艾尔海森就算反思了教学方式，也没有心思进修怎么教导别人。
于是他想了想，给饭笥引荐了一位把卡维坑到破产的人：
“去卡萨扎莱宫找一个商人吧。”
“她会教你如何赚摩拉的。”
饭笥点头，在学者的指引下，深深觉得学无止境。
临走之前，她看向学者，想起了自己在他手下动弹不得的手推车。
“——下次见面，和我比掰手腕吧！”
文弱学者看了看她的小身板，陷入了沉默。
偏偏那个小家伙，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去，自认威风凛凛、满腔豪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