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过后的盖勒特打算开展试验,只是那显得滑稽了一些。
他先是回想着自己这短短二十余年人生中发生过的所有悲惨事件,尽管能被回忆起来的已经少得可怜,但盖勒特也只能尽力,他试图流下几滴‘凤凰’的热泪……可惜,他的‘坚强’似乎过了头,就连那个糟糕的雨夜也没能让他成功哭泣。
最后,他不得不为自己施下一个催泪咒语,可这样毫无诚意的眼泪显然还不如花鸟卷内的溪水来的管用。
无奈之下,盖勒特又胡乱编造了几句魔咒试图用‘爱’的力量治愈福克斯。可当他握着老魔杖念叨半天也瞧不见任何魔法踪迹时,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像个边做着白日梦边玩树枝的麻瓜小孩。
爱究竟要从哪里发力?盖勒特抓挠着头发蹲坐下来,他烦躁不已。
“唷,这是怎么了?”上方传来人声,带着轻笑的口吻。
盖勒特抬起头——是晴明正掬着笑容低头看他,“在烦恼什么呢?”
“没什么。”盖勒特冷冷道,他端正坐好,充满提防。
“真不坦诚。”晴明笑着摇摇头,“我看你在欧洲四处招揽信徒时还挺有干劲。我以为,你知道想要什么就该不顾一切地争取呢……”
“噢?想不到我都名扬日本了。”盖勒特冷笑一声。
“听说过五行吗?金木水火土,相互循环、彼此相生、也彼此相克。”晴明倚在一旁的树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盖勒特暗着脸色,沉默不语。
“五行分别对应五头神兽,和五件宝物。”晴明继续道。
“凤凰从火中来。”十秒之后,盖勒特当机立断,“所以什么与火相生?”
晴明轻轻扬起眉,“阿不思和你说过五行?”
“没有。”
“哇……”晴明赞许地点点头,“真是个天才。”
“我的思路是对的?所以,哪一行能够……催生火呢?”说罢,盖勒特的颅内钻进一阵刺痛,他又一次闻到返魂香的气味。
“木生火。”晴明说。
“木?”盖勒特揉了揉太阳穴,语气艰涩起来,“属木的神兽或者宝物吗?”他忍着刺疼回忆起美尼斯与他说过的埃及魔法体系,似乎与五行有着相似之处,“荷鲁斯之眼是属风的宝物,可金木水火土中并没有风。”他喃喃自语。
“荷鲁斯之眼?”晴明勾起嘴角,“在五行的情况里,荷鲁斯之眼属金。”
“荷鲁斯之眼就是那件宝物?被我说对了?”盖勒特豁然扬起头。
“当然。”
“那么……”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手中的老魔杖,“老魔杖也称得上是一件神秘的宝物了……”
“木生火,盖勒特。”
说罢,晴明直起身子,轻松地跃上溪流水平面,几步微波之后,溪水泛起几圈细腻的涟漪。而晴明已经从容地落在对河的岸上,漫步于草坪朝出口走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老魔杖能够止住福克斯的伤口,因为木生火?盖勒特惊喜万分。
紧接着,盖勒特喝下数瓶抚子送来的草汤药,他必须得扛过今天,不被头疼所困扰。因为只要能够让福克斯成功涅槃,他的返魂香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汤药的药效显然不足以覆盖他所有的不适,返魂香总在盖勒特灵光乍现时出来捣乱。眼看着卷轴内迎来黄昏,金光洒在他的手背上,盖勒特却只能看见几抹重影,难以聚焦视线,更无法集中大脑注意力。
他咬住牙,怒睁着异瞳,狠力将老魔杖刺向了自己的手背,随着鲜血争先恐后地溢出,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而躯体带来的疼痛只在一瞬间就被头疼所覆盖,盖勒特颤抖着握住老魔杖加深力道,冷汗一滴滴落下,与血液混合在一起。
“啊!!!”盖勒特无法自制地痛叫出来,他闭着眼,用力划拉老魔杖,在手背上留下了三道无比狰狞的深长伤口。
鲜血逐渐染红草坪,在黄昏下闪着猩红的光泽。
夕阳照拂的草地上,溪流旁,少年的黑色背影从佝偻到慢慢直立起来,金发熠熠生辉。
盖勒特喘着粗气摇摆不停……睁大了异瞳看向福克斯——视线中的凤凰终于不再混沌,每根羽毛都清晰无比。
“太好了……”他露出一个释怀的浅笑。
手上不断传来刺骨疼痛,令人颤栗不止,这让盖特勒忽地回想起在谷仓芥蒂血盟的那个下午。
——血咒?
想到这里,他先是朝后跨了一步稳住身躯,于是当机立断举起魔杖冲福克斯大喊:“以血起誓——”
凤凰涅槃还需要什么?盖勒特闭上眼,飞速转动着大脑。
——火!
下一秒,血液从盖勒特的手背喷涌而出,以一道蜿蜒优美的曲线飞升至老魔杖的杖尖处。
“以血起誓!厉火重生!!”
蓝火从杖尖喷射而出,冲散血液后化为红火迅速将福克斯身周全绕起来,凤凰仰头发出一声哀鸣。
紧接着,盖勒特骤然睁开异瞳,那只异色的眼角燃起金光——
“凤凰涅槃。”
话音刚落,火势在顷刻间扩大燃烧,直至淹没了巨大的凤凰。
待红火逐渐熄灭后,满地的灰烬中,一只幼年凤凰带着金光破壳而出,小凤凰鸣啼一声,笨拙地跳出鸟壳朝盖勒特蹦去,它张开羽毛稀疏的翅膀。
“福克……”盖特勒露出油然欣慰的笑,而眼前的视线已经重新陷入模糊,或许是他看错了……但朝他飞来的小凤凰似乎长着少量的黑色羽毛。
太阳陷阱了水平面,天空中金光褪去,而盖勒特也在同时昏厥坠落,重重倒在了草坪中的血泊里。
等盖勒特苏醒已是第二日的早晨,他卧在柔软的被褥中,睁开眼便看见了阿不思——眼眶红肿,满脸疲惫,似乎是很久没合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