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药坊亦关了门。
唯有后面的一处小院还亮着灯。
童初颜独自在暖阁里收拾,烟罗正在外间布置酒菜,弯月则从库房里搬东西出来,收拾她和烟罗两个人的屋子。
从今往后,这里,可就是她们和王妃的小家了!
其实里面布置地很好,甚至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但这些,并不是童初颜喜爱的。
她喜欢金银,是因为那些东西能带给她安全感,知道就算穷途末路,还总能用银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她从来就没说过,想让这么多的金银细软塞满屋子,珠光宝气的啊!
烟罗听到童初颜收捡东西的动作越发带气,忍不住笑了:“大人就担待些吧,这是药坊布置的,他们都知道大人喜欢赚钱,却又不懂什么叫做风雅,更不懂女子的心思,只以为多摆些金银器具能哄你高兴!”
童初颜没好气:“我忍!”
要不是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她也不会在过来看的时候,当着药坊里那么多药童的面,还强撑着笑出来了。
真是接受无能……
收拾出来两大箱的摆件,她气冲冲地拖到院里,刚想歇一下,箱子忽然就被抬了起来。
偏头一看,左边连景濯,右边步先。
两个人的脸色和目光都很难看,甚至是步先的眼睛里,都有了些许杀气。
她果断撒手:“屋里还有一箱,你俩加油!”
反正一天到晚忙着御鼎阁的事,早就累坏了。
他们乐意忙就忙着吧。
下一瞬,连景濯也撒手,转而拍拍步先的肩:“辛苦!”
步先咬牙,没完了?
可连景濯已经进门,还坐在了童初颜身边。
无奈,步先抱着箱子去了库房,回来又搬另一箱。
童初颜正吃着饭,看到这一幕,横了连景濯一眼。
连景濯不以为意,夹起一块鸡蛋送到她嘴边:“今天累了吧?快吃。”
啪!
“你自己吃吧!”童初颜重重放下筷子,起身帮步先抬,“重不重?我跟你一起搬。”
步先嘴唇微张,本想说不必让她劳累,转念一想,露出一个笑来:“好啊。”
说是一起,实则力道都落在他这边,绝不会让童初颜累着。
出门之际,还不忘挑衅地瞥向连景濯。
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连景濯面黑如铁,可直到童初颜再度坐下来,也没多看他一眼。
“咳!”
步先为童初颜乘汤:“这些菜色是你喜欢的,今日御鼎阁出了不少事,可累了?”
“也还好。”童初颜有些过意不去,也给步先盛了一碗饭:“我看你和烟罗身子是大好了,但身子还是淡薄,都要多吃饭!”
连景濯牙关紧咬,“咳咳!”
这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忍不了。
童初颜没好气地瞥了连景濯一眼,加了块鸡头扔连景濯碗里:“你也多吃!”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可她还记得,今日有正事。
算了,反正也没心情吃饭了,干脆先说那些。
她一抬手,烟罗立即把盒子拿来。
“清心草?”步先一眼就认了出来。
连景濯本来没想讲话,就是气不顺:“此物产自南疆,在那边是随处可见的草药,可惜不好保存,出了南疆就见不到了。”
“这些,都是宫尧送来的!”童初颜拍了拍盒子里面的冰块。
两人不明所以。
宫尧一直被关着,之前被软禁,不好四处走动,因此御鼎阁开业,也没有送什么贺礼。
如今‘一身清白’,恢复了自由身,也恢复了往日权势,自然要送点什么以表贺意。
送了两株难得的药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童初颜挑眉:“我没见过清心草,可我能根据这些东西的药性,配合知道的几张古方,配出一些,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药来!”
连景濯和步先都是一怔,两双眼睛紧盯着她。
“那药呢,能让人形如傀儡,对主上言听计从,也能让人欲仙欲死,疯疯癫癫,自此上瘾,为了得到更多药物无所不用其极!”
没错,这东西,能制度!
童初颜接着道:“宫尧不仅送来了药,还送来了土,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吧?”
“你的意思是,他挖了个坑,等你跳进去?”步先眉心紧皱,“如此,虽然有些麻烦,但也还好应付。”
她冷笑:“不,他是把他自己的把柄,送给我了。”
连景濯蹙眉想了想,瞬时了然,眉宇间带着得意:“查?”
以为步先还没想到那一层。
实际上,步先转眼就明白过来:“此事还是交于我,或许,回去查问一番就能有线索。”
“你倒是聪明!”连景濯咬牙,“传说中飞云公子,名不虚传!”
步先浅笑:“在江湖漂流,除却这些,也没有其他好处了。”
童初颜看着他们两个,摇摇头,拿起碗筷接着吃。
“千舟!”连景濯一拍桌子:“今夜之内,查出清心草的种植之处!”
外面忽而多了个黑影,进门先冲童初颜低头行礼,而后才绕过去,拿了条帕子,捧了冰盒里面的一撮土出去。
到了这时候,童初颜才发现,这主仆两个都穿着夜行衣。
步先也是!
她真是忙晕了,连这个都没发现。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才刚问出声。
连景濯和步先的表情同时一僵,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视线交汇,就默契十足地低头开吃了。
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们话呢!”
“……”
“……”
两个人,都装聋。
“你们……”童初颜愣了,这两个人,还能合起伙来去干什么?
除非天上要下红雨了吧!
他们既不说,她也就懒得问了。
可饭都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话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两个大男人,挤在她的屋子里不肯走,算怎么回事?
男人的心思就是善变,一天一个样!
童初颜暗暗翻着白眼,打了个哈欠:“时辰已经很晚了,你们该回了吧?”
连景濯理所当然地挑眉:“本王不陪自己的王妃,去何处?”
“何处?”步先慢慢悠悠地插嘴:“景王的新府邸那般气派,自然该回府!”
闻言,连景濯充满杀意的眼皮子一抬:“你一个外人,早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