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灵堂,大皇子不在,大皇子妃孟文娴在。
童初颜和连景濯进去上香,见哭灵的下人们情真意切,几乎肝肠寸断。
她有些想笑。
当初,连贵妃也不断教唆连景濯,让先杀了她,再给她安一个‘暴毙’之名。
如今,这等下场竟落到了连贵妃自己头上。
若当初她没穿越过来,或者真是死在了连景濯的手里……
灵堂没有外人。
宫中妃子早就来上过香了,谁也不会留在这里吊唁。
连景濯和童初颜又是盘腿坐在下首的蒲团上。
看童初颜脸色莫名,他忍不住问:“想到什么了?”
童初颜眼皮子一抬:“我在想,若当初我死了,是不是也会有这般浩大的丧仪?”
说着,她又自嘲:“我想多了,那会,你好像是打算一口棺材把我拉出去,草草葬了的吧?”
连景濯呼吸一凝,当初的事,确是他不好。
但……
“放心,往日之事,我早就不怎么在意了。”童初颜摆摆手,“我单纯见到此情此景有感而发,绝对不是故意说出来恶心你。”
不知为何,听了童初颜这样的‘解释’。
连景濯越发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要不去找找宫尧?”童初颜见他也没几分吊唁的心思,干脆提议道:“找了他,你也得去给皇上请个安才行,完事后,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宫。”
接下来几天,她实在是懒得来了。
今天晚上就勉强多呆一会,之后再找生病当借口,也说得过去些。
“嗯。”连景濯略一点头,起身走开。
童初颜理了理披风,遮住内里绛红色的官服。
本来打算静静心,孟文娴竟走了过来。
一抬眼,看到孟文娴脸上还挂了泪痕。
“大皇子妃……很伤心?”童初颜扯了扯嘴角,认真的?
孟文娴擦了把眼泪,跪在了方才连景濯跪着的地方,闷声开口:“母妃身死,你可高兴了吧?”
童初颜冷嗤:“连贵妃之死,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你进宫的时候就知道,母妃已经被抓起来了,那时候你查到了什么就不该说出来!”孟文娴疾言厉色,倒是不忘放低声音:“你是御鼎阁阁主,又是景王妃,父皇和太后那般疼爱你,自然不会真让你去死,你就算是……”
“当真是有意思!”
童初颜不耐打断:“没有主动给她背锅,倒成了我的错?大皇子妃说得这般轻巧,怎么也不见你与大皇子一道在御书房外跪着哭求,为你的好母妃顶罪呢?”
孟文娴脸色一白:“这里是灵堂,死者为大!当着母妃的遗容,你竟也敢说出这等话来?”
“怎么?”童初颜被气笑了:“大皇子妃,还想治本官的罪?”
‘本官’二字,果然比‘本王妃’好用!
看吧,才刚说而已,孟文娴就偃旗息鼓了。
可孟文娴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你……”孟文娴却气得够呛:“我知道你新贵扎手,谁都要敬你三分,便是你身为亲戚和御用的大夫,不给大皇子诊治也无人对你怎样,可你别忘了,你家景王不是真正的亲王,他只是个异姓王,照旧是皇家奴才!你,景王妃?阁主?一样是奴才!”
童初颜有些反胃,啧了一声:“照你这么说,生不出孩子的你,以及身为你这个无所出的大皇子妃的娘家永平侯府,不也好不到哪里去吗?”
这么骂她,除了逞口舌之快,还有几分好处?
而且,大家都是女人,都是皇权之下的人。
才刚嫁进皇家门而已,真本事没学到多少,倒是急着把皇家陋习都学去了?
“童初颜!”孟文娴恨得咬牙。
可童初颜实在太过淡定,甚至似笑非笑,充满了蔑视。
联想到大皇子府如今的形势,她也只能歇了气。
听到不甘不愿强行憋着怒火,一直大喘气的声音。
童初颜心下不屑。
孟文娴太骄纵了,没了庇护,什么也不是!
可……
“母妃前日传我进宫,给了我一样东西。”孟文娴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来,也比先前沉静了许多,“那样东西,能让摄政王死无葬身之地!”
童初颜眉心一跳,奇怪地瞟了过去。
孟文娴却目不斜视,反而还用极低的声音提醒:“耳目众多,你我继续吵闹就好。”
什么意思?
合着方才,孟文娴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什么东西。”童初颜也放低了声音。
孟文娴扯起一侧唇角,阴邪一笑:“玉玺!”
“什么?”童初颜是真被惊到了:“那东西,不应该在……”
“摄政王假造传国玉玺,暗中招揽边远将士,要不然,耿峰怎么敢忽然造反?”孟文娴低嗤一声,接着悄声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做那东西的工匠,早年便被母妃暗中藏起来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绊倒摄政王!”
童初颜压下心头震撼,书里……也没写过这些啊。
等等!
书里是提过,后期宫尧把持皇宫,手握假玉玺,接连颁布多封圣旨!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太子和连景濯、于问凝,在杀回京城的过程中,几乎被所有关隘阻挠!
原来,宫尧的玉玺,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追问:“除了那个人,还有别的能证明那东西是宫尧所有么?”
孟文娴快速道:“信函!但摄政王为人谨慎,不知损毁没有,今日母妃就死之前见了他,应该也问到了,可我看遍了母妃的遗体,没有任何线索!”
恰在此时,有个宫女进来送折好的金箔元宝。
两人同时往旁边一偏。
意识到动作太大,孟文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泼辣模样:“亏你还是母妃的侄媳妇,枉费她对你和景王的疼爱,可你们呢?看着吧,母妃在九泉之下,一定会保佑你们早日遭受报应的!”
童初颜登时无语。
没想到啊,孟文娴还是个人物!
“要说报应,你们尝到的可比我早!”她也大声打着配合,披风一甩,起身走向前方敞开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