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碰到银子的事,仲学林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
没办法,后台硬!
而此时,便是事关药坊重要将来的时刻,他必须达成目的,在此之前,寸步不让!
“太医院?还是御史大夫?还是方才说话那人……你可是礼部的!”仲学林直言嘲讽:“列位这般猴急,不也是因着药坊能赚钱的缘故?还说老夫铜臭味,嗤,分明就是世人虚伪我独醉!”
这话一出,方才说过话的人,基本都对他怒目而视。
其余没说话,也不好接着他的话再插嘴。
唯有连景濯,神色如常,甚至还觉得好笑。
能找到仲学林这么个好帮手,算童初颜运气。
皇帝沉吟半晌,懒得理会想什么说什么的仲学林,反而看向太子和宫尧。
等的就是他们的反应,居然还不开口?
“太子,宫尧,你们如何看?”
新婚第二日还过来上朝,可谓是很上进了。
太子穿着鲜亮的吉服,上前一步,沉稳道:“儿臣以为……”
“臣弟以为!”宫尧抢先一步开口:“景王妃医术之高明,世人称奇,如此重才,若不加以重用,反倒暴殄天物,若随意处之,也易被有心人利用,安知不会成为祸乱朝政之过?”
皇帝点点头,算宫尧还有点看法。
“那摄政王说说,该当如何?”皇帝心底暗衬,可别是想他占了去吧?
太子也不言语了,静静看着宫尧。
宫尧早有准备,气定神闲地道:“臣弟以为,设立御药台办,景王妃当居要职,负责医书编撰、医理传授、药材督办,以及培养医士之主事!另则,从无根基的青年学子中,寻得刚正不阿,不惧威势之贤士,询法纪,尊天子!”
“摄政王的意思是,这个地方,隶属御书房,而非朝政?”太子眯起眼睛。
尊天子的意思,不就是不得旁人插手,独立于朝堂之外?
“不错!”宫尧点头道:“药材,是景王妃的生意,何需与她争抢?真正利于苍生的,是景王妃的医术,若天下医士真能学得几分,并入太医院当值便是,余下贤才可入军队,可下郡县,那才是我朝之幸!”
太子挑眉,心知,宫尧不过是看着皇帝越发器重童初颜的医术,且这份医术,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缘故,才开始给童初颜卖人情。
可宫尧莫非就没有私心?
他说什么独立于朝堂之外,实则,只要拉拢童初颜,或是安插自己的人在其中,不照样能牢牢把控?
皇帝沉声问:“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没敢第一个站出去附和。
其中有宫尧一党的人,知道最近皇帝盯得紧,也不敢贸然出头,免得令皇帝起疑心。
还是童定安率先打破僵局:“陛下慎重!小女如今已是景王妃不错,可也只是后宅妇人,如何敢担此大任?”
他是童初颜的爹,这话,不是他说就是连景濯说。
“童爱卿过虑了。”皇帝却摆摆手:“景王妃在太医院任职,去的时日是不多,然则吊起了众太医对医术研习的空前热忱,此后便是真的设立此局,她也是一样,传授些知识便可,太医院的太医也可开堂授课,她编撰的医书就够啃的了,不必抛头露面!”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皇帝很满意宫尧的提议!
“摄政王所言,儿臣附议!”太子没意见。
他只知道,必须比宫尧的速度快,不能让宫尧占取先机。
“景王?”皇帝看着连景濯。
连景濯拱了拱手:“王妃挂心百姓,对太医院也颇为上心,设立药坊的初衷,更是为着造福百姓,臣以为,王妃会很高兴。”
这件事,对他没有坏处。
那么,童初颜高兴便好。
主要人物都这般说了,余下大臣纷纷附和。
皇帝点头:“好,那便由中枢省督办设立……御鼎阁!要在京城选址,临近皇宫,景王妃入阁当班,居阁主之位,另设御鼎提司要职,专管阁内法纪、人员等要务,太医院协理阁主传授医理,不得过问医理外之政事,另则,御鼎阁直隶御书房,上至后宫皇子,下到亲王臣子,非召,非病,不得过问,不得干预,不得过从亲近!”
他一口气说完,打眼一扫,众大臣的脸色何其精彩。
“众爱卿,可听明白了么?”
连景濯挑眉,这是双面刃。
用得好,既成为皇室的臂膀,也是皇室最为重视之一!
用得不好,可就是索命刀了!
“臣遵旨!”他最先出声。
童定安深吸一口气,也拱手,再开口,竟是满堂齐声:“臣等,遵旨!”
自朝上出来,童定安快步赶上连景濯。
连景濯也像是知道童定安会找自己,在宫门口等着的。
“岳丈大人。”
“景濯无需多礼。”童定安有些气喘,为难道:“此番,初颜可就真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连景濯也抿了抿唇:“以初颜的才干,此为迟早之事,幸而御鼎阁由岳丈大人督办设立,选人选址,多留些心,大体也就无事了。”
童定安点点头:“圣上命中枢省督办,自然也是因为老夫身为丞相,想让老夫安心的缘故!”
他叹息一声,又紧张地问道:“对了,初颜还未醒?”
昨日王府传话回童府,说是童初颜已经好些了,他和申如灵才得以安心。
谁知刚刚在朝上……
“醒了,只是精神不济,养两日便能好。”连景濯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为了不让两个长辈担心,而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来。
看他这样,童定安倒是大大放心,赶忙回去给申如灵报喜去了。
上了马车,连景濯才露出深藏眼底的落寞。
童初颜是醒了,只是不爱搭理他。
呆呆的,怔怔的……
回府一看,她果然还是那样。
软榻搬到院中,晒着太阳,发着呆。
一贯爱吃的点心也不吃了,弯月和烟罗守在一旁,无计可施。
连景濯轻叹:“雨迹未干,就不怕沾了水气?”
童初颜眼皮子都懒得抬。
她就是想家了。
想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