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院的路上,只有丫鬟远远地在前方引路,四周并无旁人。
连景濯压低嗓音:“飞经走穴,不是很耗费精力么?”
“怕什么?”童初颜目光一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个看着花里胡哨的针法也就是了。”
听了这话,连景濯又挑眉:“这毒,当真难解?”
“一针即可解。”童初颜倒是想起来了似的:“对了,你且跟我说说,让他们好得快些,还是慢些?”
一时间,连景濯有些哭笑不得。
该说她聪慧伶俐,还是该说她诡计多端?
“慢些,越慢越好。”连景濯无奈:“往常倒是小瞧了你!”
童初颜冷哼:“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手下留情了吧?”
得罪大夫?
而且还是她这种,爱憎分明,医术了得的大夫。
可是比得罪了天神还要更可怕的!
“这次,这一万五千两黄金属于我,你一个子都别想拿走!”童初颜横了连景濯一眼,悄声威胁,“还有金针银针什么的,反正你拿了也没用,一样是我的!”
连景濯青筋猛跳。
他是那起子贪财之辈?
也就童初颜会把身外之物看得这般重,没出息!
童初颜却只想说他懂个球,在这世上,连权势都有随时倾颓的一天。
唯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金银,才是真东西!
“对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地方,童初颜赶忙再抓着机会提醒连景濯:“外头那么多人流离失所,而我适才开的方子,故意写了许多名贵药材,他们肯定备不齐,一会要熬药的时候,你借故阻止熬药,可千万别把药材浪费在他们身上!”
连景濯好笑,她的心眼倒是多。
“知道,倒是你,小心些。”他不免拧眉。
往常她给自己施针,虽然很多次都看不见,可单是听她那一两日的气息,就知道很是疲惫。
童初颜只当是连景濯担心自己坏事,还没好奇地白了他两眼。
她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
“大夫来了!”耿峰早已在门口等着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童初颜直接伸手抓过一旁摆放着的针包,直直地冲了进去,便也没说什么了。
正好,看到了童初颜明显苍老枯瘦的两手,上面还有些许褐色的老人斑,便更觉得她可靠。
方才倒在桌上的两人,不过个被扎了一针而已,连脸色都不似先前苍白了!
是天命顾他!
才会在这离奇关头,让他碰到这么个神医!
看来,这一次,大事能成!
见童初颜一路把脉,便一路施针稳住众人性命,耿峰长舒一口气,回身看着连景濯。
“这位兄弟。”耿峰和颜悦色的:“令堂诊治这么多人,兄弟不必帮忙么?”
连景濯冷声道:“在下没有医缘,自小习书,或做些农活,不通医术。”
“哦?学医还讲究个缘分?”
看耿峰这么认真的模样,连景濯也只好无奈胡说八道:“家……家母有缘分,才能精通医术奥妙,在下若一味钻营,恐怕也只有一场空!”
让他被迫喊出‘家母’二字?
童初颜,你等着!
耿峰看到了连景濯眼底的愤恨,只当连景濯是被打击到了,因为郁郁不得志而对此不甘心。
又见连景濯肤色发黄,人看着也黑,手上暗沉地明显有许多老茧,确实是干了许多农活才对。
“莫丧气!”耿峰心情大好地道:“令堂是位奇人,你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可是听到耿峰这么说,连景濯的脸色却更黑了!
童初颜怀胎十月生了他?
耿峰该死,童初颜也一样休想逃过!
耿峰又拍了拍连景濯的肩,发现他身子健壮,忍不住‘咦’了一声,多捏了两下。
连景濯的目光越发阴沉,唯有低着头,才能勉强藏住眼中杀意!
“你根骨不错啊!”耿峰惊奇道:“你又说自己自幼习文,可在本王看来,习武更佳!不然就等令堂忙完,平定了洪达郡的灾情,本王便找个机会,给你引荐几个师父,在本王手底下安心当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是么?”连景濯觉着好笑。
他堂堂战神,族中世代功勋,年纪轻轻便已经封侯拜相,还要在区区黔西王手下当差?
“好啊。”他点头答应。
耿峰直视着连景濯的双眼,不知怎的,心下总有几分胆寒。
细细一想,童初颜身为大夫,也敢跟自己这个王爷对着呛,是个有傲骨的!
眼前这位又是那位大夫的儿子,气质当然不差!
“好,就这么定了!”耿峰点头直笑,回头看童初颜正在给众人施针,为了防止自己越等越心焦,便开始没话找话:“忘了问,兄弟叫什么名字?”
连景濯瞳孔一缩,瞬时为难。
这事,他和童初颜并没有事先说好。
万一晚些时候分开回答却又对不上……
恰在此时,家丁带着护卫急急冲了进来。
“王爷!王爷!”
护卫们抬着箩筐,里面都是些药材。
家丁情急不已:“回禀王爷,城中实在没有足够的药材,那位大夫开的方子里,足足有七八味寻不齐,为防万一,小的让人把其他药材多多的带了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啊!”
耿峰顿时急了,当场大手一挥:“管它的,有什么用什么,先熬上再说!”
“不能用!”连景濯严肃打断:“在下是不通医理,可常听家……家母说起药理,方子里的药材,便是差了毫厘,药性也会大改,保不齐就把救命的良药,变成了催命的毒药!王爷,谨慎起见,还是等施针过后,再行定夺!”
一听这话,耿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转头往里冲,本想抓着童初颜问上一声。
可仔细看才发现,童初颜正对着一人施针,此时身上扎了十一二根银针!
而且童初颜微微捻针,其余银针,居然也跟着轻轻抖动!
“奇人啊,果真是奇人啊!”耿峰赞叹不已,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能得此良才,何愁大业不成?
这,就是气运!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