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院。
睡到日上三竽才起来的九凤被乔兰花用柔软的帕子擦了把脸，随后便热了粥给她吃。
厨房里还有另一个人，赖麻子娘。
她和乔兰花差不多岁数，都是老太太聊天能聊到一块儿去，这会一边看乔兰花忙前忙后，一边跟她絮叨：“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叔帮着把那头猪领回来，我得闯下大祸去。”
乔兰花忙碌的手顿了顿，寻思怎么又说起她家的猪了？
她可不想自家老头子被人落下话柄，便有意无意道：“咱老伴是个实诚人，别说你家的猪，就是刘员外那个王八家的，他也会给送回去。”
这点麻子娘不怀疑，都是一村人，处了一辈子还不知道对方是个啥性格吗？
她叹了口气：“麻子说要把那猪宰了，可昨晚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家那猪啊，好像明白自己要被宰似的，哼哼叽叽的叫了半宿，让人听着心里怪难受的，今儿一早起来我跟麻子两口子商量，暂时不宰了，反正现在也不肥，瘦精精的也没啥肉，就先留它一命。”
乔兰花认同地点头。
坐在餐桌前喝粥的九凤差点噎住。
麻子家不宰猪，那黑猪昨晚岂不是白高兴？
“九宝还喝吗？奶奶再给你盛点。”
这时乔兰花的注意力来到小丫头身上，看着这么个乖乖巧巧的小家伙坐在桌前安静喝粥的样子，让她的心都要融化。
她走上前，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娃那小脸蛋上沾着的粥粒。
九凤摇摇头：“吃饱了奶奶。”
“吃饱了，那去不去院子里跟姐姐们玩？”
“嗯。”
九凤往前一蹦小矮腿落地，径直朝着厨房门口走去。
身后看着她的麻子娘流露出羡慕神色：“我说大姐，你觉没觉着九宝是个小美人坯子？”
乔兰花嗔笑：“我又不瞎，九宝现在还小，等她再长大些长开了，那肯定是几村几寨，不……是几城几县都找不出比她好看的。”
“是是是，就你福气好。”
麻子娘哭笑不得，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家去了。
她前脚刚走，大虎二虎就满头大汗地冲进了院子，两娃满脸都是高兴劲儿，但却又努力憋着，根本来不及理会院子里的妹妹弟弟们，直接冲向了后厨。
三凤四凤五凤正在带着几个小崽崽，突然看到大哥二哥回来就冲向后厨，她们吓得愣了愣，急忙跟过去。
很快，厨房里的大虎已经把山上的事情小声告诉了乔兰花。
老太太震惊得手里的葫芦水瓢咣当掉在灶头上：“竟然有这种事？”
她一方面想到老头子和两个娃遇到大野猪的时候有多危险就胆战心惊，另一方面又觉得此事好像天上掉馅饼似得，砸得她的脑袋瓜子晕乎乎。
缓了一口气才道：“这么说老大媳妇回去叫人去了？”
二虎道：“大婶子叫我们回来告诉你一声，让我们在家里等就成。”
乔兰花闭了闭眼睛长吁一口气，她脑筯转得很快，现在已经明白老头子为啥要通知儿媳妇的原因。
这种时候也确实只能让儿子儿媳们帮忙了。
不过这么大的猪没办法躲躲藏藏，等天黑再抬回来也不现实，天黑山路崎岖难走不方便，而且这么热的天，不快点给死猪开肠破肚的话，内脏和肉都有可能变质。
想到这些，乔兰花果断道：“大虎，你去告诉你大叔他们，让他们把野猪大大方方抬回来，官家律法里可没说老百姓不能上山打猎，更没规定野猪不能打。”
大虎答应一声，急忙转身去送信。
站在门侧探听的三凤皱了皱眉头，野猪，她刚才是不是听到奶奶说野猪了？
三凤的身边还站着四凤五凤，大家都只听进去了半耳朵，可她们身边的九凤就不同了，她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不错，她粉嫩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看大虎和二虎的激动表情，他们此次上山收获一定不小。
那麻子家的黑猪果然没有说谎话，它是麻子媳妇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无意之中捡到的野猪仔，那时候它才一个来月大。
麻子媳妇把它藏在竹蓝里背回家，后来逢人就说是娘家人送过来的。
虽然大家觉得不可思议，都这种年代了谁家还养得起母猪下仔，可也不好去直接问，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村民们渐渐抛之脑后。
只到今日耿家父子四人满头大汗地从南坡山上抬下来一头大野猪的时候，全村人都着实震惊了一把。
也才回过神来，咱这村子边的山上，竟然有野猪？
很快，村民们乌泱泱地冲进了慈亦院院子里瞧热闹。
人群中赖麻子两口子互相递了个眼色，瞧瞧自己家捡那头养了这么久还是排骨精的瘦黑猪，再看看耿家父子抬回来的大肥猪，那真没法比。
这头大野猪少说也有三百斤，耿家三个儿子都是最得力的劳动力，但也抬得浑身大汗，一路上歇了不下十几次脚才到达目的地。
乔兰花看到的第一眼就瞠目结舌：“我滴个乖乖。”
她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猪。
摸摸猪头猪腿，哪哪都肥，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九个娃娃也围着大猪凑热闹，尤其是大虎二虎，得意都写在小脸上。
当时爷爷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在场，这种经历可没几个人能遇到过呢！
至于九凤，她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托着腮帮子，大家都以为她还是那个胆小的九凤不敢往前去看，其实她只是不太赶兴趣往死尸面前凑。
哪怕是只猪，只要曾经拥有生命，死了它的身体就是死尸，这事儿在她这里没啥区别。
已经会走路的小元宝看完大猪后走过来拉她的小手，又指指身后，示意她去看，小姐姐快去看。
九凤翻了记白眼：“……”
另一边，村民们已经兴致勃勃地聊开了。
大家的心态都是即羡慕又嫉妒，都想从耿家父子嘴里撬出点消息来。
“耿老大，你们真的只看到一头么，有没有更多的？”
耿家父子早就商量好了，这事儿不能说是老爷子一个人打的野猪，对外就说父子四人偶遇打到的。
毕竟，说耿实忠老爷子一个人打到这么大头猪，听着就玄乎，没人相信，只会造成些没必要的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