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晚风徐徐。
幽深的小径上,树影婆娑,周文敏跟在一个佝着腰的老人身后,沿着一路星星点点的灯火,走进一幢三层的法式别墅内。
屋内灯火通明,偶有几个佣人打扮的女人从面前经过,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一脸局促的周文敏。
周文敏默默跟着老人走上旋转楼梯,行至二楼的书房外,老人轻轻敲了敲门,唤了声少爷。
纪齐修慵懒的嗓音从里面传来,“祁伯,让她一个人进来。”
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周文敏,手放在门柄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早没了之前为了见到哥哥时的喜悦。
跟恶魔做交易,生平第一次.
她感觉到了恐惧。
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也不差最后临门一脚。
周文敏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纪齐修站在书架前,面前的书桌上坐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双手环在男人的脖子上,身上没有衣物遮蔽,春光尽泄。
周文敏哪里见过这样粉色的场面,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他知道纪齐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性格乖张,手段狠厉,还有一些奇特的爱好。若不是为了见到哥哥,她一定会离这种人远远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不等办完事再让自己进来,还是说他故意让自己撞见这么尴尬的一幕,给她一个下马威。
纪齐修扫一眼站在门后的女孩,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往妖艳女人怀里一扔,“你吓到小朋友了,快把衣服穿上走人。”
妖艳女人一脸不满,搂着纪齐修亲了一口,娇滴滴道:“纪少,明明人家先来的,要走也该是那个土包子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哪晓得怎么伺候男人。”
纪齐修对妖艳女人嘴里一口一个“土包子”,“小丫头片子”,眉头不由一蹙。
他看上的人,被别人诋毁,跟打他的脸有何区别。
小丫头是打扮的土气了些,好得脸蛋不错,又是个雏。等他把人哄到手后,自然会教她怎么去伺候男人,犯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我的规矩,回去可以多问问你其他姐妹,若是以后还想在圈子里混,立刻从这个房间消失。否则我敢保证,天亮后你甭想在京川安生待下去。”
他声音极冷,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令妖艳女人身子一软,从书桌上摔了下去。
“还有,她不是什么土包子,她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你一个卖笑的,也配瞧不起她?”
得罪客人是圈子里的大忌,尤其是纪齐修这样的大佬,被经理知晓了,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认清这点,妖艳女人不敢有半点耽搁,胡乱套了件贴身衣物,抓起余下的,跌跌撞撞爬起来跑出房间。
纪齐修用抹布把书桌上妖艳女人坐过的地方擦了一遍,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从身侧的矮柜里翻出一盒檀香,取出一颗,点燃,扔进香炉。
立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盖住了妖艳女人留下的一室旖旎。
“都念大二了,也是个成年人,一点小场面吓成这样,你那个小男朋友就没带你看些片子学习一下?”
纪齐修神色慵散的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里裹狭着满满的玩味,望着伫立在门后的女孩,安静的等待着。
周文敏确实吓得不清,她平时在学校,洗澡都是挑没人的时候才去,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火爆的场面。
听纪齐修提及她的男朋友苏念祖,周文敏羞涩的红了脸。
她和苏念祖是老乡,同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念书,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做过最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而苏念祖也从不会难为她,答应她有些事情可以等他们大学毕业后结了婚再做。
“你不要胡说,我和念祖哥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才不会像你们这些人。”
周文敏恼羞成怒,红着脸怒视纪齐修。
纪齐修丝毫不恼,耸耸肩,故作认同的点点头。
她没说错,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想知道你哥哥的下落吗,你打算一直站在门后同我说话?”
他远远的看着她,看她轻咬着唇畔,看她清澈的眼神由慌乱变得坚定,看她灰白格子的大衣衣角被她拧出皱褶。
然后款款朝自己走来。
纪齐修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此刻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嘴角扯出的弧度一刻都没有褪下。
“我是狼没错,但我不吃小朋友,所以你不用这么怕我。”
周文敏在纪齐修对面停下脚步,右手插进口袋里,柔软的手指握住冰冷的刻刀,轻轻拨动两下,不安的心瞬间平静许多。
“纪先生。”她先礼貌的打声招呼,顷刻间直奔主题,“你说只要我过来,就可以见到我哥哥,他人呢?”
纪齐修抬头找到女孩的眼睛,与她这样直视着,纵横情场的他,竟有点不太自在。
只是这份不自在,他还没有搞清楚来自哪里。
电光火石间,纪齐修败下阵来,唇角抽了抽,露出讥讽的淡笑,“你这小丫头,当真是一点风趣都没有。”
周文敏明白纪齐修搁这儿同她卖关子,试图耗磨她的耐心,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宿管阿姨那边虽然打过招呼,十一点前必须回去,不然她今晚就得睡大马路了。
她懒得也不喜欢跟他慢悠悠地打太极,很干脆的说道:“听闻纪先生在京川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必定是个爽快之人。”
“我今日来就是想见哥哥的,无意中搅了你的好事我很抱歉。为了不耽误纪先生的宝贵时间,你还是把我哥哥叫出来,我只要确认他平安无事,保证立马走人。”
纪齐修见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禁不住嗤笑两声。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点不经逗,目的性太强又伶牙俐齿,不知道自己哪根经搭错,就愿意看她恼怒的样子。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周文敏的耐心慢慢被耗尽,轻轻挪动脚步,心里在倒计时。
若纪齐修再不说的话,她掉头就走。
被人打着哥哥的幌子欺骗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不差这一次。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纪齐修仿佛看穿了女孩的心思,敛去多余的情绪,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动作轻缓,递到周文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