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大半个月，朱娴意外的在诊所里遇到了罗大娘。
记得那日在邬家饭席上，二人之间有过口角之争，罗大娘气呼呼离开时，还冲朱娴放过一句狠话，让她等着。
朱娴当真在家等了几日，以为罗大娘会找人一起闹到她门上去，结果迟迟没有出现。
冷不防，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撞见。
罗大娘是一路小跑进诊所的，正月未过，阳光驱散不去寒冷，她仅穿着件褐色的针织毛衣，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落。
见到坐在裴池对面的朱娴，她迟疑过两秒，想到人命关天的事，顾不上害怕朱娴会笑话她。
“大夫……我侄女她……死丫头一时钻牛角尖想不开，喝了农药，你快救救她。”
朱娴心里咯噔了一下。
罗大娘的侄女？
不正是罗氏她们姊妹几个，也不知道喝农药的这位是哪一个。
罗大娘刚说完，紧跟着两个农汉打扮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进了诊所。
看到女人肥硕的身子，朱娴一眼认出了是罗氏。
朱娴也挺惊讶，罗氏心理多强大的一个人，脸皮厚的能在上面开坦克，竟然会想到用喝农药这么愚蠢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朱娴静静的坐在一边，比旁观的人还要冷漠几分，看着裴池指挥着两个中年男人把罗氏抬去了检查室，罗大娘不放心侄女的安危，跟着一同进去。
小诊所里没有大医院规矩多，家属只要不妨碍大夫抢救，也是可以进去的，必要的时候还能守在一边喊着病人的名字，给病人求生的意志。
朱娴又往门口望了几眼，一直没看到周文伯的人影出现。
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周文伯不可能不跟着一起过来的。
还是说，周文伯也发生了什么意外？
隔壁输液室里，几个正在挂水的大妈，拉着送罗氏过来的两个中年男人八卦起来。
中年男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兄弟二人不过是恰好从罗氏门前经过，被罗大娘哭着跪下求帮忙，还给他们每人塞了十块钱的辛苦费，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朱娴也很好奇，倒不是关心罗氏的遭遇，真要是喝出个好歹来，她铁定会偷着乐。
夫妻二人心思都毒着呢，周文俊回家那次，周文伯带着一帮人闹到她家门上，还扬言说她在饭菜里下了农药，要毒死邻里。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报应就来了。
难不成她早上做的那个梦，是应在罗氏身上的？
现在罗氏出事了，她的梦被破，自然而然的，跟周文俊没多大关系了。
心结被解开，朱娴终于松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诊所里的电话响起，第一声铃声未落，朱娴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听筒。
“喂，是文俊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一个低沉男声传来，“对，是我。我们昨天下午到的京川，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听到他平安抵达，朱娴眨眨眼，不争气的眼泪又下来了。
“好，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自那晚周文俊执意从家里离开后，这是朱娴第一次和他说话，二人却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因为早上的梦，她有太多的话跟他说，有太多的嘱咐要交代。
真正到了这一刻，听着电筒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一切仿佛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知道他在就好。
“今天开始上班，你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电话费挺贵的，家里一切都好，你安心工作。”
为了可以节约电话费，朱娴喋喋说了一堆，跟汇报工作一般。
说完，就要挂断电话，被电话那边的男人喊住，“你等一下。”
朱娴看着显示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飞快的跳动，约莫半分钟过去，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手上的伤好点了没？”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朱娴还是点了点头，“嗯，好多了，今儿刚把纱布拆了。”
“以后再遇到危险的事，一定要躲到远远的，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女，就来诊所里找裴大夫。裴大夫人很仗义，肯定会愿意帮助你的，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也行。”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朱娴却被男人的话莫名给逗笑，“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别舍不得钱。”
“好，我会记住的。”
挂断电话，朱娴心里跟吃了定海神针样，一下踏实很多。
关于罗氏喝农药自杀的事，朱娴没有跟周文俊提及，一是现在具体情况不明，二是周文俊才刚到京川，连她都不愿搭理的烦心事，更不想给周文俊平白添堵。
扫了眼检查室的方向，不清楚里面进展如何。
罗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没断过，怕是一会儿罗氏真嗝屁了，她连哭的眼泪都流干了。
跟周文俊通完电话，朱娴心情十分愉悦，更不愿意去理会罗氏那些糟心窝子的事，出了诊所，蹬上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儿去了楼外楼。
好些天没来楼外楼送货，眼下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再不把生意捡回来，冬天一过连西北风怕是都没得喝了。
接近中午，酒楼门前陆续有客人进出，朱娴打算去后厨跟董师傅说一声，等明儿个邬大妈过来送豆腐时，让她往后把自己需要的那份一并送来。
不成想，朱娴刚在门前的空地上停好车，就瞧见邬大妈风风火火地从后厨方向跑了出来。
邬大妈一见朱娴，提着装豆腐的水桶就迎了上来，“阿娴，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我刚还跟老董打听了你的住处，准备过去找你说点事。”
朱娴不用想都知道，邬大妈找她所谓何事。
眼瞧着到了中午，朱娴回家也是一个人，索性拉着邬大妈去了对面的面馆，两人各点一碗面条，边吃边聊了起来。
“阿娴，你嫂子罗氏出事了，整整半瓶的草甘膦喝了下去，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在诊所遇见罗氏和罗大娘的事，朱娴没打算隐瞒，就算她不想说，罗大娘挺好事的一人，指不定以后会怎么编排她呢。
邬大妈大概是饿的很，朱娴三言两语间，她已经半碗面条下了肚。
“阿娴，听大妈一句劝，周老大家这档子事，是个烫手的山芋。听他们说，老校长很有可能都会被波及，你啊乖乖在镇上住着，谁来找你帮忙都甭搭理。”
朱娴一听，有些茫然，“大妈，我大哥他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罗氏气到喝农药自杀，同时又会波及到周老爹的事，感觉事情不会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