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着面,对自家男人评头论足,朱娴恨不得上去给罗大娘两个耳刮子。
看在邬大妈的面子上,她一直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气。
旁边又有人跟着附和起来,“嫂子说得没错,现在的孩子啊,有点出息就忘了本。我记得周老二小的时候,周嫂子奶水不多,你还奶过他一些日子呢。俗话说的好,有奶就是娘,你也算他半个娘了吧。”
紧跟着有人开始反驳了,“罗大娘,顾大娘,桌上还有孩子在呢,你们可别仗着周老二没在,就故意抹黑他。周老校长家管教严,几个孩子都调教的不错,哪里像你们说的那样。”
放眼望去,整张饭桌上,论年纪,属罗大娘最年长了,立时摆起了长辈的姿态。
“要说周老校长家的几个孩子,老三文敏是最有出息的,然后就是老大文伯了,至于老二嘛……”
她故意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哪是我们抹黑他,听说就是在城里给人家当个开车司机,能有啥大本事,就显摆的像个多大的官,连碰到了我们都不招呼一声的。”
朱娴听到这里,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罗大娘故意扯起话题,关注点不是周文俊大清早去祭拜了什么人。
而是她主动跟周文俊打招呼,周文俊没搭理她,觉得脸上没光,所以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给他扣个目中无人的帽子,再由一些好事的人在村子里宣扬开。
朱娴与罗大娘相对而坐,邬国明和他的对象张琳琳就坐在罗大娘的一侧。
张琳琳即使第一次到邬家,也听得出罗大娘口中的周老二是谁,脑海里快速闪过那天在供销社,男人冲她怒目横视的模样。
若不是为了维护自己贤惠的形象,张琳琳此刻恨不得起身拍手叫好。努力克制之下,她仅仅是扯了扯嘴角。
邬国明没有女人间的小心思,他就觉着自己的这个大伯娘不是个东西,成日里闹腾的很,有心阻止,又怕她事后到父母跟前说他的不是,索性啥都不说,在桌底下悄悄摩挲着对象柔软的小手。
饭桌间不过一米的距离,对面几人脸上的微表情,被朱娴通通收尽眼底。
她故作认同地点点头,接过罗大娘的话,“大妈说的没错,咱们国家是礼邦大国,不懂礼就是不尊重咱们老祖宗,所以后来才有了排字辈的说法。大妈可知道邬家族谱的字辈是怎么排的吗?”
罗大娘见朱娴点头认同,正一脸的得瑟,听到她突然问起排字辈,就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邬国明反应快,他对邬家字辈不陌生,赶紧插话道:“这个我知道。我是国字辈,我阿爸是囤字辈,我阿爷是围字辈,我太爷是图字辈,再往前就不太清楚了。”
经邬国明一提醒,罗大娘也想了起来,附和的点头道:“对对对,我家老头子叫邬囤仓,你问这个作甚?”
罗大娘依旧很不理解。
“好巧,我阿妈也姓邬,刚好是图字辈,与国明哥的阿爷是同辈。”朱娴露出得逞的笑,“那么算起来的话,大妈你是不是该随你男人称呼我一声‘小姑姑’呢。”
“我家周老二是你姑父,你俩碰着面时,是不是该你唤他一声‘小姑父’?明明是你没尊重他在先,他不搭理你也是情理之中,你说对吗?”
朱娴的话一出,就看到罗大娘和邬国明的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
邬国明真特么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女人间打嘴仗,他一个大老爷们插什么话。
现在好啦,平白无顾捡了个姑奶奶回来。
罗大娘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甘示弱地低吼道:“小蹄子,少搁这儿胡说八道,我比你长那么多岁,就该是你长辈。”
邬家的几房在村子里辈份都低,罗大娘是知晓的,但她却认为,朱娴当着这些人的面刻意挑出来,就是在耍她,害她丢脸。
事情是罗大娘自个挑起来的,朱娴说的话也不是胡诌的,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朱娴让着她才是奇怪。
“有些人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一样是白搭,不过你放心,我头一遭当人姑姑,自然是不会同你计较的,更不会仗着自己辈份高欺负晚辈。”
最后一句一语双关,她把视线落在了张琳琳的身上。
张琳琳恨的牙痒痒,被邬国明包在掌心里的小手不自觉用力一蜷,锋利的指甲直戳邬国明的掌心,痛得男人惊呼一声。
罗大娘素来好面子,被朱娴一个小媳妇挤兑的里子面子全丢了。这会儿子,在邬国明的一声惊呼下,引得其他几桌的客人纷纷朝他们这边侧目。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根银针朝她射来,令她无地自容到极点,气急败坏地冲朱娴哼了一声,“小蹄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不顾他人的劝,拉着小孙子离开。
“老侄女……哦不,大妈,豆腐汤不喝了吗,很好喝的。”朱娴朝着罗大娘离去的背影笑喊道。
张琳琳也没了食欲,撂下筷子往屋里走去,邬国明慌忙追上去,离开前还不忘爆了句粗口。
朱娴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巴不得他们全走光,自己还能多吃几口菜。
少了几个倒胃口的人,原本还没什么食欲,这会儿倒是可以再来两碗米饭。
见朱娴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还吃得特香,丝毫没有受到那些人的影响,坐在她身侧的女人忽地咯咯笑了起来。
“阿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像只刺猬,到哪儿都扎人。“
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她皮肤白皙,利落的齐耳短发,耳朵和手上都戴着金饰,一看便知家里多少有点矿。
她的话明显带着几分嘲讽,可朱娴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说话的口吻像一个姐姐在教训调皮的妹妹,分外亲切。
“阿姐,你认识我?”
她早就好奇了。
女人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抿着嘴笑了笑,“我叫苏皎,咱们娘家同是石坡村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比你长几岁,你幼时第一次入学,还是我牵着你过去的呢。”
原来是学姐。
朱娴好不容易想起原主母亲的名字扳回了一局,哪里还会想的起原主幼时的学姐,讪讪笑了下掩饰尴尬。
苏皎见她这样也没生气,继续轻言细语的说道:“我婆家姓谢,我公公是你们芦西村的村长,你以后若是有时间了,可以带着孩子去家里玩。”
“好的,阿姐,以后铁定能把你家门槛踩平,你可别嫌我烦啊。”朱娴毫不见外的应道。
村长的儿媳妇,不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太子妃。
有了这层关系在,别说以后在村子里横着走了,起码那些魑魅魍魉见着她都得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