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宛早晨是被吵醒的。
她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听见窗外有人大喊大叫,说什么秦舟杀了人之类的话。
她立刻清醒了。
昨晚的场景涌进她的脑海,她顿时觉得腿脚都在发软,连忙扶着墙根走出院子。
院门大开着,秦舟抱臂站在院门前,任凭那些人吵闹,他没有任何辩解。
但光是站在院门前,也没有人敢上来招惹他一下。
胡小宛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散乱,衣服上都是污泥。
她茫然地来到秦舟身边,还没问是怎么回事,王翠花就立刻冲了上来,“胡小宛,你可算出来了!你是不是对我们赵家怀恨在心,居然让秦舟这个流民残害我们赵家,你好毒的心!”
王翠花说着还不解气,还要上前去抓胡小宛,却被秦舟一把攥住了手臂。
秦舟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王翠花,“你想动手?”
王翠花的戾气顿时消失了,却还嘴硬道:“你还想当着村长的面打我?”
秦舟冷哼一声,甩开了王翠花的手。
胡小宛急促喘息几声,握住秦舟的手臂,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舟没有说话,村长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道:“王翠花说秦舟废了赵家全家男子的下体,所有人都不能行人事了。秦舟,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小宛,你对这件事又了解多少?”
胡小宛震惊地看向秦舟,后者则一脸无畏,“我说过无数遍,这不是我做的。如果我有这个打算,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春娇也上前护住胡小宛,“就是,这段时间,秦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乡亲们都清楚,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倒是赵仁,都已经被小宛姐休掉了,还总是隔三岔五地去找小宛姐的茬!别说村民们了,就连集市上的摊贩们都知道!”
胡小宛的邻居们,大窦和见秋一家,还有永安一家,都站在胡小宛一边,把王翠花骂得狗血淋头。
王翠花见说不过,气得捶胸顿足,“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谁会对我们家人做出这样的事啊!”
胡小宛看着王翠花,深吸了口气道:“赵仁说是秦舟做的?”
“可不是,”王翠花追问,“胡小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胡小宛没有回答,只是问:“赵仁有没有说,他做了什么,才招到这样的报复?”
“我们家赵仁向来老实,怎么可能招惹别人,我看胡小宛,这事就是你们做的!”
秦舟察觉出异样,反握住胡小宛的手,问她:“你要做什么?”
胡小宛并不理会秦舟,而是对村长道:“村长,我要报官。”
王翠花哭声一窒,显得心虚了起来。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想到办法阻拦胡小宛,秦舟反而道:“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看到这一幕,王翠花隐约觉得不对劲,或许胡小宛他们也不敢报官,只是吓唬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这么想着,她就叫嚷道:“你你你,你贼喊捉贼!别以为就你们会报官,我们也会!”
谁知胡小宛连秦舟的阻拦都不理睬,直接道:“那你尽管报官好了,你们最好动作快一些,不然报官的就是我了。”
村长左右看了看,担忧道:“小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看能不能帮到你。”
村长倒不是要阻止胡小宛报官,而是他担心其中有什么隐情,胡小宛又年轻,万一落了王翠花的圈套就不好了。
胡小宛却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村长,我意已决,赵家欺人太甚,我一步步退让,得到的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的结果。这次,我非要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行!”
听到这话,王翠花彻底慌了。
村子里的人有什么情况,很少去报官解决,大多都是私下解决的。
她也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胡小宛最近挣了不少钱,就想让她赔点钱算了,没想到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
胡小宛说完就回屋子了,春娇和见秋担心,就跟了进去。
秦舟把院门关上,也跟了进去。
春娇和见秋都在问胡小宛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而秦舟一进到胡小宛的屋子,就听到胡小宛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他很不理解,进去就对胡小宛道:“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对女子来说,声誉不是最重要的吗?”
春娇和见秋也道:“小宛,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我们能替你保守秘密,其他人可不一定,人言可畏啊!”
胡小宛却看着秦舟,倔强道:“你错了,对女子最重要的不是声誉,而是她这个人!这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
“我来这里不过才两个月,先是差点被男人打死,然后在人人都认为声誉对女性重要时,被诬陷怀孕,终于挣了钱,又要被男人抢钱……”胡小宛吸了口气,眼圈红了,“现在,我连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都不能向人申诉,我真是受够了……”
春娇和见秋抱住胡小宛,也鼻头泛酸。
她们同样作为女性,明白胡小宛所说的困境,所以感同身受。
而秦舟站在胡小宛面前,忽然觉得手足无措。
胡小宛所说的这些困境,他都亲眼目睹了,可胡小宛总是能满面笑容地继续生活。
哪怕是昨天,胡小宛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也在努力维持镇定,甚至还在考虑他的安危。
他以为是因为胡小宛坚强,却从未想过这份坚强身后背负了什么。
胡小宛狠狠擦掉眼泪,“所以,我要让赵仁付出代价,多一个这样受到惩罚的人,说不定就会少一个女子受到我这样的遭遇。这不就是刑律的意义吗?”
秦舟想明白了,他握紧拳头,看向胡小宛的目光坚毅,“好,我们起诉他,如果刑律无法惩罚他,我们就用自己的方法来处置他。”
现在是乱世,许多地方的刑律已经流于表面,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这是老天在帮助无助的人,给他们一个讨回公道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