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姬野友希挑了周围没人的地方挡在崔喆面前,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倔强。
“你真的会维持B班的利益?”
崔喆整个被树影遮住,忽然一阵风吹过,遭了病虫稀松的,枝叶的阴影让他若隐若现。
看姬野友希一副非到末路不罢休的架势,崔喆有些好奇对于姬野友希来说什么情况,才是末路。
“姬野,我很像《地下室手记》开头的那种人啊。”
“我是个病人,我是个凶狠的人。”
“然而,先生们,你们可知道我凶狠的关键之处是什么吗?”
崔喆有感而发,他平淡地诉说,静静看着姬野友希。他看那本书的时候不到五年级,记忆有些模糊,只记个大概。
姬野友希下意识躲开那双难以描述,令人不悦,让人惧怕的眼睛。
“我在任何时候,甚至在怒不可遏的时候,都会可耻地意识到,我不仅不凶狠,而且甚至还是一个无法凶狠起来的人。”
“我不仅不会成为凶狠的人,甚至也不会成为任何一种人。”
“既成不了凶狠之徒,也成不了良善之辈;既成不了流氓无赖,又成不了正人君子;既成不了英雄,也成不了虫豸。”
崔喆走到宿舍大楼前,找了个余晖能照在身上的地方,拍了拍台阶上面的土,坐了下去。
“但也仅仅只是很像,这些句子并不能描述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来。那个句子只能引起他人一时的共鸣,经不起仔细推敲。”
为了防止话题偏移到哲学层面,崔喆干咳几声说道:
“我也说了,班级斗争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与其耗费心力试探我,不如去做些具体的事情。”
“帮一之濑帆波啊,或者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明天要不要顺其自然。”
“只要你去想,做什么不行?”
“我总是在暗示你,要做些具体的事情。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的欲求。”
“你似乎不能很好地处理你的直觉,你确定要以那种莫须有的方式去揣摩他人么?这无利于团结,往小了说是男女关系,性别对立,往大了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的分歧。”
“这些事情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很多事情发生的根本原因;让我们不知到底该朝着哪个方向努力。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崔喆还真没想过,自己放出去的烟雾弹,竟然还能迷惑友军。还真是新奇,在家里可没人在乎这些。
话说,自己这算不算是PUA?
或许算吧,崔喆打消了玩闹的念头,想了想说道:
“你看不懂啊?原来你根本就没看懂我跟龙园翔在说什么。”
“这不是合不合作的问题,这是为了防止C班为A班当个拼命三郎,可惜人家没着急表态。”
“但我想那几句话,会扎进他心里,这是为了之后的特别考试未雨绸缪。”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崔喆顿了顿,谈笑道:“我再跟你讲个事吧,我家事。你不是问我能不能代表B班整体利益么?”
姬野友希停下思考,现在她依然不敢直视崔喆,只能顺着崔喆视野看过去。
一棵被遭了虫的树,那棵树的叶子上遍布虫瘿。
“算了,家丑,丑事就不说了。”
“比你肚子上那道疤还丑?”姬野友希强行振奋精神,指着崔喆的腹部。
“没,我认为比它好看多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崔喆指着肚子,苦笑:“当你拥有升迁的机会时,你是会引荐比你更有能力的人,更适合那个岗位的人去负责那些工作,还是自己享受这份应得的荣耀与报酬?”
竖起食指的手靠近缓缓张开的嘴巴,那只手始终与姬野友希保持了一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合适距离。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姬野友希红着脸,心脏莫名的剧烈跳动,表情略显苦恼。
“是我的话,我会爬的更高。安排我认为更有能力与那个心境的人,去那个岗位。”崔喆耸耸肩,呼出一口气:“其实你怎么回答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现在你觉得,我会不会维护B班的利益?这个问题,才更重要的。”
崔喆刚才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姬野友希心里有了答案。至于崔喆认为重要的问题,在姬野友希眼里也不算什么麻烦。
崔喆依然没给姬野友希回答的机会,毕竟她仅仅只是个观察力稍微有点儿厉害的高中学生而已。
他压根儿就没指望姬野友希的思想能有什么深度。
“这个依然不够准确,整理利益是去创造的,是靠多数人的辛苦努力去搏来的,有这个人和的基础,才能以较低风险达到一飞冲天的风口。”
“能用嘴和表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去想着对抗?”
这些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姬野友希心底最后那些疑问,也被打消。
“你为什么老是看那个坏树啊?”
崔喆一愣,嘴角勾起:“无聊的问题,它显眼呗。不然还能是什么?感悟人生哲理么?人生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感悟?”
“我劝你最好不要随意共情,越是擅长共情的人,越容易遭受挫折与痛苦。”
姬野得意地笑了起来,拿大拇指指着自己还有些红润地脸蛋儿:“你看我像是那种喜欢共情的家伙么?”
“那你可真无情,总之我解释清楚了吧?”
“嗯。”姬野友希面露不悦,点点头:“你还把好话,坏话都说出去了。”
“你也可以说啊,又没人拦着你。你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崔喆无所谓地耸耸肩。
“想表达你自己的不足?你有这个口才么?你有这个脑子么?你会那样去做么?”
崔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散漫稀松平常地说:“信我,不要凭借脑子里的痴心行动起来,那没有价值。
只要你的初心没有价值,那抛弃你也不会有什么可以理解的借口,甚至还会在被抛弃前让人,敲骨吸髓。
这根本不是一个理性的人,应有的行为。”
现在不算PUA了,至少崔喆把怎样不会被PUA这点给姬野友希解释的很清楚。
到现在,崔喆依然走在姬野友希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