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肃哥……你在哪……我想见……想见亲母……”
钟肃勾起嘴角,如同胜利者般缓缓推开光亮的剑刃,随即钳制着祁云,无限制的向上而去。
祁云紧接着哭叫连连,仰起上身呈现出曼妙的弧度,雅素的玉面浅带着火烧云霞,如同伸着懒腰的雍容狸猫
两人欢好之声,声声缠绵落情,却也声声如荆棘刺心。卫长临叹了口气低垂下眉眼,手中放弃般的松了剑,长剑应势而落。
“钟肃哥……你看见……看见长临了吗?……我也想……也想带……带他回去,我们……我们……一起去见亲母……好……好吗?”
祁云断断续续的说着,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仿佛胡言乱语一般。
“不好!!
阿云……你只能……只能带我回宫!”钟肃疯了一般的猛冲着,试图阻断祁云的言语。下巴上的胡茬不免抵在祁云的肩头,那一块的皮肤都被磨的红艳起来。
卫长临闻言,失了心般冲上前去,一把将祁云搂入怀中。
只此一刻间,祁云骤然受惊咬紧牙关高亢,钟肃未料及此处也是突兀的一瞬而发。
“祁云!!你看着我,你还爱着我!对吗?祁云!你放不下我……你放不下我!!”卫长临丝毫不顾及祁云狼狈之样,直接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钟肃尚在余韵之中,但已立即理好衣物站起身来,喘着粗气冲着面前之人大喊:“卫长临!!”
卫长临一把挑起长剑,挽了个飒爽的剑花直直刺向钟肃的下腹,再狠狠一抽出来,鲜血瞬间奔涌。
“——”钟肃不禁弯下身子,手虚掩着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
“不……你不能……我是看着阿云长大的……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误入你的歧途……”
“祁云曾对我说,你是他没有血缘关系当中最为重要之人,而你如今却这般亵渎于他!你有什么脸面对祁云!?”
卫长临单手将祁云抱住,怀中人还未褪去药性,竟是窝在他的怀中毫无意识的细细啃咬起来。
“若不是祁云曾如此说过,我早便将你千刀万剐了!!你可知祁云心中,把你当做亲人!而你呢?却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我与他的多年情分,岂是你几句话可破!?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知道他受了多少伤害吗?你知道他为何变成如今这样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算什么!?
阿云将来是要登上锦国皇位,尊荣无上的天子。你配碰他吗,?”钟肃怒吼着,拿出玄刀护于身前,作势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对!我是不知道!但是如今他需要的人是我,他在乎的人是我!!”
“……”
祁云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只依稀听到有很多人在说话,把许多言语胡乱串在一起,编织成奇奇怪怪的梦境。
梦里,他看见亲母温润的面容上有了岁月雕琢的痕迹,但是依旧暖心的笑着,看着他读书写字,看着他饮食玩乐,看着他长大。
钟肃哥也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保护着,在宫里根本没人敢欺负他。
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他好像真的忘了人世中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在后来的某一天,风和日丽,乾坤朗朗。钟肃哥带着他骑马,两手绕过他的腰间去抓住缰绳。他们一同笑着,奔腾在千里花海沃野。
下马后,祁云突然看到了一头窝在草丛里的小狼,钟肃哥叫他不要管。但是他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非要去接近这只小狼。
这条狼,有着灰黑柔软的毛发,两只圆润泛光的眼冷若冰霜,带着若隐若现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他对钟肃哥鼓着脸祈求着:可以把他带回宫吗?
钟肃哥摇了摇头,祁云把小狼抱了起来,还轻轻的拍去了它身上的尘土。但是小狼却把他狠狠咬了一口,祁云呼痛哎哟了一声,望着小狼的双眼出了神。
“他……钟肃哥,可以……可以……带他回家吗?”
“阿云,不能带着他!这是狼,脾性难测。他现在既然敢咬你,长大之后便会要吃了你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乖,我很想带他走啊……你让我带回去吧,钟肃哥,亲母那么宠我,一定会让我养他的!”
“不行,你只能跟我回宫!只能跟我回宫!”钟肃的鼻嘴眼猛然像蜡烛融化般,扭曲着,混乱着。五官难以找到规律的贴合在一起,如同从阎罗地狱中爬行出来的无面鬼卒。
“……”
祁云瞪大着双瞳猛然颤抖起来,立即退开好几步,害怕的盯着眼前人。
怀中的小狼也突然变成了骇人的野兽,身躯庞大如山,一种来自强大不可抗拒的压迫瞬然而至。他眼中泛着嗜血狠厉的猩红。张起流着涎液的深渊巨口,满嘴尖牙利齿,正步步向祁云紧逼来。
随后再抬眼一看,这沃野之处一瞬之间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遭空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一样,怅然孤寂着,永远得不到应有的填入。
祁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但他……并不想回到人世中。一切舒心温柔的让他觉得仿若云中,痛楚枯寂的又让他觉得处处真实。
不知从何处传来熟悉而婉转的歌声,悠远绵长,却又空灵如梦。
“……雨露微寒风,原是枝影于青苍下颤动。水华光落空,不过云淡与新绿奔涌……揉碎银河中,已不见皑皑冰花咏颂。星辰琳琅浅盖一层如纱薄雾。翠丛微馨拢,可愿这时令也醉的迷蒙…… ”
祁云四处张望着,只见不远处莫名坐落着一棵苍劲的古树,树下的人正轻轻唱歌。
“亲母……”
小时候,亲母总会唱这首歌,她说……这是故乡的长情,也是她一生的无梦。
祁云即刻奔向那处,挥舞着素色衣袂翩然,扑面而来的尽是风叶飘零。
“亲母!”
他不断跑着,又觉得疲惫不堪。从成人的形态逐渐变成少年,最终变成小小的一只。
猛地一冲,直接奔向亲母的怀中。那里温温暖暖的,大抵是这世间最好的存在了吧。
淑德皇后将他搂在怀中,轻巧的飞上树梢,看着焦急欲哭的祁云,摸了摸他的头顶上的软发,温柔的问道:
“阿云,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