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洵身形一滞，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就该告诉夏慕清的。
可他一直没说，或许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顾洵沉默着，没有回答。
反倒是夏慕清干笑了两声，“我爸爸已经走了，你的仇也报了，说出来让你仇人的女儿再痛苦一下，你不是应该更开心？”
这话很刺耳，顾洵微微皱起了眉。
夏慕清痛苦，他怎么可能会开心？
他垂眸，敛去了眸底的忧伤，“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
之后的几分钟，顾洵将上一辈的恩怨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顾氏在八年前发展势头正猛，顾洵全家便搬到了夏家旁边。
夏少天就在那时看中了顾洵的妈妈赵月，为了得到赵月，他使劲打压顾氏，又在顾氏岌岌可危的时候收购大批股份。
也就在那时候，顾洵的爸爸生病去世，赵月知道夏少天会对付自己和顾洵，便瞒着顾洵将他送出国。
夏少天本以为能得到赵月了，却没想到赵月宁愿破产过苦日子也不愿跟他，赵月拼死挣扎中不幸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顾洵在国外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赶回国，才查出了夏少天当年所做的一切。
后来便是夏慕清所知道的事了……
夏慕清听着这些，心口一阵一阵跳得很厉害，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
原来顾洵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复刻她爸爸以前的行为，包括占有自己……
只是当时赵月机智地把顾洵送了出去，所以她爸爸没法威胁她。
而自己，因为有了爸爸这个软肋，一直被顾洵占有，被顾洵折磨！
她嘴唇微颤，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真可笑……真可笑……”
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正面人物。
没想到他背地里还做过这些肮脏的事，变成了她最看不起的人……
而她，自始至终被蒙住鼓里，承受着最灰暗的一切。
顾洵深深吸了口气，搂过她的身子入怀。
“夏慕清，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事到如今，他心里的顾虑全都已经消散。
他希望和夏慕清之间，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
可这些话落在夏慕清耳朵里，像一个笑话。
夏慕清推开他，红肿的眼睛中满是不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吗？”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呢？你问过我的意愿吗？”
夏慕清的语气接近咄咄逼人，让顾洵心口一滞。
从前为了爸爸她可以忍受一切，但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
她就像一只刚刚苏醒的刺猬，浑身竖着刺，谁要是碰她，就会被戳得鲜血淋漓。
顾洵觉得她突然变了个样，喉咙间有哽咽之意，他犹豫了很久才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不必了！过段时间，我还是这样！”
甚至会离开这座城市……
夏慕清神色冷漠，往旁边挪了挪，又靠到窗边一言不发。
顾洵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极力克制着心里的躁意。
他一直觉得这女人是只乖巧的小狐狸，现在却发现她好像有点疯……
要不是一直记着上次心理医生的嘱托，他早就和夏慕清吵起来了。
等这段时间过去，夏慕清应该会有所好转。
之后的几天，夏慕清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出去购物逛街，好像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没放在心上。
顾洵忙于和林川的商业斗争，经常加班到凌晨，但每天回家的时候，还能经常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夏慕清。
顾洵不免担心起来，“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
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怎么还天天乱跑。
夏慕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扬了扬红唇，“心情不好，出去购物。”
这只是一部分，实际上她这段时间办了很多事。
包括去转移档案，还有把顾洵曾经送她的东西都卖掉，至于那些定制的珠宝，她去了当铺想办法全典当了。
这些东西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她才不要带走。
“你最近的打扮风格也换了，倒像另外一个人。”
顾洵带着探究的意味打量着她，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露脐装加大波浪红唇，妩媚动人却让他十分陌生。
顾洵突然心下一沉，有些怀疑夏慕清的精神状态。
他曾经看过几本心理学的书，说一个人如果性格突变，可能是因为受过重大打击，会诱发精神分裂或者是脑部疾病……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夏慕清的手腕，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上次那个心理医生给我打电话了，让你明天去复诊。”
“我没病，不去。”
夏慕清撇开他的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顾洵不喜欢她这副模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夏慕清，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明天必须去！”
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是夏慕清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夏慕清抿了抿唇，本想跟他杠到底，但一想到自己过两天就走了，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走之前，还是不要让顾洵怀疑的好，省得这男人给她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心理诊所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顾洵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着墙上时钟走动的声音，内心也越来越忐忑。
他发现自己变了，因为夏慕清变得患得患失，害怕夏慕清会离开他。
尤其是看到夏慕清如今异常的样子后，更加害怕。
心理医生很快给出了诊断报告，夏慕清还是轻度抑郁，需要慢慢恢复，但幸好病情没有加重。
听到医生的话，顾洵才松了口气。
“这下可以走了吧？”夏慕清看向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拿上自己的东西正要出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清清，我终于见到你了。”
夏慕清在心里狂翻白眼，林川这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这两天林川天天打电话给她，她都拒接了，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了他。
顾洵看到林川，直接把夏慕清拉到了身后，他垂眸冷声问道：“你又想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