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
“对对对,是这么个说法。”徐老舅一脸不愧是工人、就是知道的多的表情,对林清月竖起大拇指,“你可以跟你们大队长透个信,让他先去公社那边搞搞关系,给你们大队多弄来几个。”
“......”
林清月一脸无语,多弄来几个?她相信,哪怕只有一个,时间长了,他们大队长都能愁的掉头发。
虽然这个时候的知青确实非常伟大,但环境还是有些不太匹配。
农村这个小天地,不太适合那些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发挥。
即使有,也是少数。
但...
“我们大队长已经在公社领导那里留过名了,预订下次来的知青。”
“哎哟不愧是做大队长的,就是有先见知了。”
“...爹,那是先见之明,不是知了,不能吃。”
徐老舅蒲扇一样的巴掌,啪的一下子扇到了徐一虎后脑勺,“臭小子,就你懂的多!”
...
另一边
敞亮的屋子内,右侧的沙发上坐满了人,即使挤的坐不下站着,也不愿意与右侧低垂着头的男人坐着。
男人抬头,即使与这张脸面对面生活了十多年,仍然会被惊艳到,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细长的桃花眼,瞳仁灵动,薄唇上扬。
随着男人站了起来,挺拔的身高,却有些单薄的身姿,让目光不自觉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自愿?”江墨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仍然低垂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坐在那里仰头看向他的老子爹。
“怎么?觉得以目前的实力争夺厂长的位子还不够保险,准备把我这个碍眼了二十年的儿子也放秤上?”
“你在胡说什么?!”
看着叶江一脸心虚又有些被拆穿的恼羞成怒的表情,江墨白笑了。
“老叶,你怕是忘了?你如今这个副厂长的位子,是怎么来得了。”江墨白语调轻松,仔细听又暗含着一丝嘲讽,“在这个位置上久了,只记得当时坐上这个位子时的轻松了,对吧?”
忘了当初他在自己的妻子的葬礼上,哭的“不省人事”;忘了是怎么抱着“被发烧”的自己,跪在外公面前,说自己的不容易;也忘了...
“你够了!”叶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大双眼、喘着粗气看着面前这个从自己再婚就再也没有在私下喊过自己爸爸的不孝子。
“老叶、老叶别生气,墨白只是心里不舒服,一时说错了话。”叶江妻子刘梅嘴里焦急地劝解着,身子却还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见这个声音,江墨白再也不掩盖他脸上的厌恶,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爹娘和弟妹,又一次笑了。
“哈哈哈哈哈。”江墨白在别人不解的眼光中,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拿起桌子上的“奖状”。
瞧,多么光荣的事情呀,还发奖状呢。
江墨白曲指弹了弹,盯着这张下乡奖状欣赏了一会儿,对着叶江伸出三根手指。“老叶,三千块钱。”
“三千!”叶江还没有说什么,他旁边的女人先喊了起来,“什么三千,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凭什么你下个乡...”
江墨白直接打断了他,“三千,我把户口迁出去。”
顿时,屋里没有了声音,那个女人也有如被掐了脖子一般,但脸上却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包括她的几个孩子。
“不可能!”但叶江却第一时间否定,即是否定那三千块钱、又是否定迁户口。
先不说三千块钱他不舍得给,单就迁出户口这一项,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江可不会忘了,他能有如今这个地位、以及敢去争一争更高一步,完全是因为有江墨白这个儿子在。
一个他入赘的证明。
江墨白平静地看着他,客厅陷入久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刘梅站了出来,“墨白,你把户口迁出去了,让别人怎么看待我和你爸。而且你下乡怎么也用不着三千块钱。”
说道三千块钱,刘梅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到了地方你要真缺钱了,你就给家里写信,我们再给你寄过去。”
刘梅嘴上说的大方,但到时候给不给,那就没人知道了。
“而且下乡这事儿,你爸说了领导得一以身作则,要不是你弟弟还小,我肯定也支持他去的!”
旁边十岁的小胖墩瞥了瞥嘴,不过有自己大哥拽着,倒也没说什么。
“是吗?”江墨白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与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大相径庭,“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事情,竟然轮不到他。”
看到江墨白这副模样,家里其他人一致抽了抽嘴角。
每次江墨白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家里就没一个人在他身上讨得了好。
“厂子里的补助你都拿着,我另外再给你一百块钱。”叶江的意思很明显,除了这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江墨白认真地盯着他老爹,忽然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另对面的几人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躲。
“那、那就很抱歉了,我这副破身体,实在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只好让领导把我的名字给划掉了。”
“你敢!”
听着叶江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江墨白有些不耐烦,端起桌上杯子,就着已经凉了的水润润喉咙。
“反正我有病,这是整个厂子都知道的。而且也都知道我这病是怎么来的。”
意有所指的话直接让叶江本就黑的脸色更加黑,也让刘梅的脸色不自在了起来。
怎么病的?
被后妈折磨、亲爸不管,得来的呗。
如今一个成天病的要死的人,忽然说是自愿去大西北,支援农村?
但凡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都不会觉得这是他自愿的。
更何况江墨白还是一个有正经工作、在外形象极好的小可怜一枚。
“就算叶晓阳定亲了又怎样?照样可以去支援,我相信陆伯伯家一定不会阻拦的。”
“不行!坚决不行!”刘梅尖利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晓阳才不要去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