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道长出手相救,此等大恩我陈家没齿难忘,这些钱权当孝敬道长,还请道长收下。”
陈傅说着就从桌下提出一只皮箱,单从父亲吃力的动作就能看出这里面的大钞不会是个小数目。
“浩然!快过来叩拜道长,道长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上清真人毕竟救了我一命,拜他一次也是理所当然,我膝盖一软,当即就要俯身行个大礼。
“别介,时机未到,你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上清真人仅仅是袖袍一挥,偌大的屋子里便是风起云涌,缕缕清风托举着我的身体,竟是硬生生的止住了我下跪的动作。
“出家之人游行在外,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们若是真的想要报答我,就让这小子拜我为师。”
陈傅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顿时僵住,上清真人这一句话让屋内的众人都是神色剧变。
修道之人之所以稀少,就是因为自身会遭受五弊三缺之灾。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
老而无妻是为鳏,老而无丈是为寡,幼年丧父是为孤,老而无后是为独,伤病存身则为残。
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
穷困潦倒,寿命短暂,终生无权无势,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修道一路讲究的就是逆天而行,通过术法修行获得超越世俗的力量,自身当然也会被天道侵蚀反噬,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陈爻村以前也是有过道士的,但最后死的都是有些凄惨,死后裹个破草席扔进荒郊野外就算是收尸了,这也难怪众人听见上清真人的话语时神色剧变。
“道长,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我的几位叔公伯父此刻都是跳了出来,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往火坑里跳。
“我懒得跟你们开玩笑,这小子是天生的阴阳眼,唯有跟随我修行道术才可能活的长久,你们要是真为了他好就不要阻拦。”
上清真人抿了一口茶,眉宇间的那股淡然我看的真切,那是一种极为自信的笃定神情。
“道长,我儿尚小,这事还请让我们琢磨些日子,您若是不嫌弃,不妨在我陈家的客房里住些日子。”
陈傅也是精明,没有直接拒绝上清真人的要求,反而是出言邀请上清真人留下来住宿。
上清真人也不生气,起身伸了个懒腰,话语中颇有些慵懒的味道。
“我会在这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好好商量,毕竟,这是关乎你儿子的生死大事。”
上清真人话语最后的四个字语气格外重,他看了一眼我的小腿处,那里正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墨绿色掌印在浮现。
“无论怎样,小然去当道士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在我印象里一直脾气温和的爷爷今天却是大发雷霆,话语中的坚决态度任谁都能听出来,我甚至能看见他老人家的胡须在一颤一颤。
家族里的亲戚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在这陈家里陈老爷子和陈傅话语权最大,眼下陈老爷子发话,陈傅又沉默不语,他们哪敢多说言论?
“给那道士多些钱财让他离去,让他别打我宝贝孙子的主意!”
陈老爷子坚决的声音在陈家大院里响起,无独有偶,客房里正在小憩的上清真人此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看了一眼窗外黯淡的天色,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些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大人们安排我在院子里玩耍,我却是看见院门处正有一道熟悉身影在向我招手。
“二奎哥,你怎么来了?”
此刻的陈二奎与我印象里有些不同,他一双死鱼眼带着浓浓的怨气,嘴角还在时不时的往下滴着涎水,更令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上竟有些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
“浩然,让我进去,我找你爹索要些好处。”
陈二奎脸上没了以往憨厚的笑容,取代的是阴寒扭曲的邪笑。
年幼无知的我只当是他要向父亲要些钱财,毕竟他救了我一命,分些钱财给他实属天经地义。
可想到一半我就察觉到不对,大门明明敞开,二奎哥却不迈步进屋,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欢喜,反而是有着难以掩饰的急促和不耐。
下意识的我看向他的脚掌,裤腿处正不断有水滴低落,脚踝处有些发白发皱,像是在湖泊里长时间浸泡过一般。
“二奎哥,你不会是刚从村口的湖泊里爬出来吧?”
脑海里想到一个惊悚的结果,我咽了口吐沫,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寻常百姓建筑房屋,都要在大门处设立门槛,贴合门神画像,以求家宅平安。
门槛是防止僵尸跳进房屋,门神画像是抵御外来邪祟入屋,没有家宅主人的同意,门神像是不会允许邪祟进屋害人的。
想到这里,我聚精会神的看向大门,上面的门神画像正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金光,淡淡的光芒横拦在大门入口,二奎哥似乎对这光幕颇为忌惮,丝毫不敢靠近。
“是了!这家伙不是二奎哥!他已经被湖中水鬼上身了!”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这个念想,我瞳孔不断扩大,长吸一口气贯通肺腑,一声响亮的大叫顿时从口中传出!
“上清真人!邪祟来找我索命了!”
此话一出,正在门口张牙舞爪的二奎哥戛然而止,屋内剧烈的议论声此刻也是陷入了沉寂。
咕噜。
陈二奎咽了口吐沫,呆呆的看向大声求救的我,此时他的神色极为精彩。
什么情况?
正常孩子看见自己如此姿态不是应该被吓得嚎啕大哭吗?可这小子,怎么一副颇为兴奋的感觉?
“狗杂碎!敢来我陈家大院索命勾魂,你怕不是想被我打的魂飞魄散!哇呀呀!孩儿们,给我灭了这妖邪!”
会议堂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陈老爷子手持一柄铜钱剑,目光锐利如锋芒,身后还跟着上百号陈家壮丁,手里尽数拿着符箓红绳,再不济的甚至端着一壶童子尿站在前排跃跃欲试。
陈二奎咽了口吐沫,脸上的表情颇为戏剧化。
与此同时,客房里正优哉游哉的上清真人猛地坐起,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蛋疼了。
“擦!要不要这么凶残?到底是鬼魂来勾魂索命,还是你们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