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三全道。
“我不瞒你，前几年的这月份也来得勤快，比其他地方热切多得多。”
“倒是没听过。”
营三全苦笑。
“被我压住了，这事你说要是传出去，叫别人怎么想？但今年，来得太勤了，根本瞒不住。”
江小夜又问。
“我看了卷宗，头一例，便是在村里，当时村里有没有跟婚嫁有关的大事？逼死人的那种？”
营三全皱眉头。
“三十年啊，太远了，就算真有，也想不起来了。”
又有另一个老人道。
“其实自打有了红娘子的说法，咱们就想过，毕竟凭啥子就俺们村这么被关照？可大家伙敲门见户，可真的没谁家虐待新娘子啊。”
其他人也是跟着点头。
江小夜皱眉。
那鬼车马，他亲自过招，实在吓人。
但相关的传闻，他确实从小没听过。
毕竟这乡地，村村之间相隔不远，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住。
既然不是黄岭子村有问题，那就是男方有问题？鬼郎君…
江小夜便问。
“那，村里就这三十年前后，有没有男人出去远门的？做生意，学本事都成！”
一帮人又摇头。
家家户户忙着耕种就不容易了，朝廷都鼓励这个，所以老百姓很少背井离乡。
有个汉子道。
“给县城里人家做工算不算？不过倒不是移居，就是去大老爷家收拾院子，逢年过节便回来了。”
营三全道。
“三儿，你说的莫不是你林子叔？那老小子不是干的木工嘛。”
汉子笑道。
“没有，林子叔早就换行当了，现在是在县城洪大老爷府上管园子的，也就是上回林子叔回来上坟，我才打听到。”
营三全给江小夜介绍。
“这老小子，名字是营相林，年纪轻轻就跑去外面学木工，还是我赶车送的他，眨眨眼，都几十年了。”
一帮老人开始感慨时光无情催人老。
但江小夜却没时间浪费。
当即告辞赶往县城。
…
县城洪大老爷，就是洪捕头他们家，秋光县的大家门院。
县里的粮行，铁器，有一半都是洪家的生意。
等三人到，都是傍晚了。
洪家大门敞开，江小夜进去小厮便凑上来。
“大人？”
“本官为寻营相林而来，人在何处？”
“林叔？这，他这两天不舒服，这个点当是在花园的厢房里缓着呢。”“带我过去！”
小厮为难道。
“大人可稍等，容小的去通禀…”
“小菜，你先忙去吧。”
洪家的管家洪大春来了。
得知三人来意，洪大春问。
“三位大人，莫不是老林犯了事？”
江小夜笑道，
“没有，只是有点事找他帮忙。”
洪大春松口气。
“就说不能，老林一年到头除了回乡上个坟，基本全在咱们宅子里过日子了。不过三位大人找他帮忙，怕是来得不巧，本来好好的身子骨，这几天却是病倒了，都起不来床了！”
江小夜眨眨眼，莫不是要死？
他跟道人王猛对视。
“鬼车马今年勤快，是红娘子知道要找的人快死了？如果人死了，就被阴差带走，到时候红娘子也见不到了。”
王猛点点头。
“是啊！不过她又怎么敲定人的死期的？”
道人也很好奇这个。
江小夜叹气。
“先见到人再说吧。”
…
洪家大院，可是三进的院子，春意盎然。
在花园的厢房里，推开门，看到一勉强扭头看过来，正在床上的老人，
洪大春将人扶起来，轻声道。
“老林，天星阁松柏乡的三位大人找你。”
营相林勉强道。
“松柏乡的？大人，找老头子我做什么？”
江小夜道。
“老先生可耳闻家乡鬼车马传言？”
营相林道。
“倒是听说过，具体的不清楚。”
江小夜又问。
“老先生年轻时，是不是有个曾经相好的姑娘？”
营相林道。
“大人，难道还会算命？”
…
昔日年少。
家境不好。
亲娘早去，父亲又患病，所以过得清贫。
想着去学个手艺，父亲便送他去了临县欢水乡的一家木工房，寻师父学手艺。
像是说书人嘴里的故事。
师父家有个小女儿，叫欢巧。
那可真是个好姑娘，漂亮，温柔，懂事。
月老在天上，可真看得起他。
让欢巧看得上他。
可是月老对欢巧太不好了，居然让欢巧看上了他。
师父好啊，说他能吃苦，人老实，便让家里准备准备，把欢巧嫁过来。
可是，两袖清风，哪里的彩礼？
出门学艺，盘缠都是同族老爷借的。
爹早早有的干症，没钱买药，便只能寻些信风铃泡水当草药。
欢巧说，就认定这木头了，她啊，是那长嘴的鸟儿生了根，离不开了。
师父便笑着说，便不要什么彩礼了。
寻个轿子，实在不行，雇辆马车，便也是明媒正娶。
看看，月老对他的多好啊。
可惜，老天却有不惜的他。
他本来是欣喜的，回家里去跟爹商量，可爹却忧心，又难受，怨恨自己没本事啊，儿子成个亲都这样…结果，本来身子就弱，便没撑过去。
丧葬都是村里帮的手，也没问他要钱，棺材，都是凑的钱。
你说，这还让他哪来的脸开口借？
给爹守孝后，他便托人送了书信过去，
是他没福分，欢巧真的很好，不该，不该跟着他吃苦的。
江小夜道。
“也许，她根本不怕吃苦受累呢？”
是啊，不怕，可这话说给外人听唬了过去，可能唬得了自己？
问问自己，问问老天，天底下，哪有不怕吃苦受累的？
若是真疼惜因此的姑娘，怎么舍得啊！
王猛道。
“老爷子，别怪我嘴难听，若是真的喜欢，若是心疼，干嘛不拼了命去搏一搏？”
洪大春帮着掀开袖子，右手，空荡荡的。
老人笑了笑。
“倒是也拼了拼，唉，还是命不够硬啊，没有熬得住老天爷的安排，本来，穷也穷，退再退，也种田，也挖土，可现在，连这都干不成了，也是洪老爷好心，收了我这个残废，也是多亏欢巧教，让我懂了这些花儿，我也不要工钱，有一口饭吃，便不错了…”
江小夜问。
“老爷子，没有再去过欢水乡？”
老人摇摇头。
“去干什么？现眼吗？师父人好，手艺好，认识人多，总能给欢巧寻个好夫君，我再常常去，那不是爱她，那是在害她啊…”
王猛啧了一声。
“妈的，老爷子你是纯爷们，这辈子老天爷不给面，下辈子，你们一定天长地久。”
老人点点头。
“啊，要是真有下辈子，那也挺好，其实这辈子就挺好的，有她欢巧，我心欢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