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大清回到家,白寡妇问他:“当家的,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何大清无所谓地说道:“不干了。”
白寡妇也没急,问道:“为了什么啊?跟同事闹矛盾了?还是跟领导吵架了?”
何大清还是慢慢悠悠地说:“商贸局那个局长瞅我不顺眼,说我做的菜不正宗,让经理把我开了。”
白寡妇:“那可怎么好啊?商贸局,那不是所有饭店都归他管吗?你把他得罪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何大清面无表情地说道:“且看吧,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这时白寡妇的两个儿子张建国、张建军也回来了,看见何大清,问道:“何叔,带的什么菜回来啊?”
白寡妇没好气地说道:“还带菜呢?你何叔把商贸局长得罪了,以后整个保城没一家饭店敢用他了。”
张建国一听,梗着脖子喊道:“早就跟你说,让你收受你那臭脾气,这不是四九城,没人儿惯着你!”
张建军也说道:“就是,一天到晚牛哄哄的,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厨子吗?一天到晚不知道姓什么!”
何大清听了,看白寡妇不说话,自己也不辩解,背着手就走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张氏兄弟见何大清下了楼,小声儿对白寡妇说道:“妈,您听说了吗,前院的张哥,昨天有个人去他家收破烂,收了一个茶杯,听说收破烂那人转天卖了两千,张哥肠子都悔青了。”
白寡妇问:“什么茶杯那么值钱啊?”
张建军说道:“张哥不是参加过那什么吗,抄地主家抄来的,听说是文物。”
白寡妇:“以前不是说这都是四旧吗?”
张建国:“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收了这个,有门路的话,卖给老外,人家多少钱买都收,还是美金。我们哥俩儿这不是听说了这事儿,回来问问咱家有没有宝贝吗?”
白寡妇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姥姥留给我一梳妆匣子,你要不拿去给那个收破烂儿的看看。”
张建国听了,立马和张建军翻出来,擦干净,拿着去给收破烂的看。
收破烂的看了,撇撇嘴,说:“不值钱,不收,你们拿回去吧。”
张建军说:“您再看看,这可是我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得是前清就有的,不算文物?”
收破烂的听了,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旋即隐去,说道:“收家具看的是木料,这料子太次,不值钱,就是前清的也不值钱。”
可收破烂的那一抹惊喜却被张建国看在眼里,于是拿起匣子,拉起张建军就走。
张建军喊道:“哥,怎么走了啊。”
收破烂的也喊道:“算了,看你们大老远来的,要不就给我留下吧。”
张建国这才停住,这会儿他反而不急了,问道:“你给多少钱?”
收破烂的说:“五十”
张建国不干,又要走。
收破烂的说:“两百,不能再多了。”
张建国干脆地说道:“我不跟你墨迹了,我知道这是好东西,你骗不了我,我呢也没有门路卖出去,才找的你。你最好给个实价,别整这些虚的。”
收破烂的笑了一下,说道:“兄弟,你是明白人,我也不骗你了。
“你这个梳妆匣子确实不是好料的,但刻工却是和慈禧用的那个,出自同一人之手。
”匣子就值钱在这上面,你们要是不擦,我能给你们五千;
“可你们自作聪明,把包浆都擦了去了,这匣子我只能给两千。”
张建国听得这叫一个后悔啊,但还是说道:“再加点儿,要不留着烧火也不卖你。”
收破烂的抽抽嘴角,说道:“你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我不能让你把东西毁了,这样,我再给你加五百。”
张建国说:“三千,不成就算。”
收破烂的一听,挥挥手,作了个请便的手势,不再说话。
张建国:“两千九”
没反应
“两千七”
还是没反应
“两千六!不要我真烧了!”
收破烂的慢悠悠的说道:“放下吧。”
两人成交以后,收破烂的对张建国说:“兄弟,现在木器不值钱,瓷器值钱,你哪怕拿个清朝的来,我两万收你的。木器,老外不认啊。”
张氏兄弟听了,问:“瓷器这么值钱?”
收破烂说:“哪当然了,就前几天呢个哪儿施工……哟,话多了,不聊了,我还有事儿呢,您二位慢走。”
张氏兄弟也不以为意,就往家走。
经过竞秀公园的时候,那里正在施工。
回到家,张氏兄弟把一千五拿出来给白寡妇,说:“妈,卖了一千五,可把我们累坏了。”剩下的一千一,自然是俩人分了。
这时候张建国问白寡妇说:“妈,你整天在家,知不知道隔壁公园在干啥呢?”
白寡妇想了想说道:“哪有啥事啊?那个公园以前是前清总督的花园,听说最近正施工,要恢复原貌。怎么了?”
张建国似乎想到什么,说道:“啊,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对了,我下去买包烟。”
张建国没去买烟,而是转悠到公园附近,一待就是一下午,什么也发生。
就在要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农民工拿报纸包着什么,正鬼鬼祟祟从工地往外走。
张建国便上去拦住他:“你,站住,说你呢,干什么的!”
民工见状,吓得把的东西往怀里一缩,说道:“俺是工地的民工,出去转转。”
“转转?”张建国说道,“不见得吧,拿的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民工:“不中!这是俺从地里自己挖出来的,不能给恁看。”
张建国更好奇了,说道:“你不给我看,我报警了!”
民工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张建国:“恁小心点儿,这东西可值钱了。”
张建国打开报纸,原来是一支普通·青花瓷花瓶,还带着土,不屑地说:“这值什么钱?”
民工说:“不值钱?俺们工地昨天挖的那个,俺老乡卖了六千,今天就回家盖房子娶老婆去了,还不值钱?”
前清、总督、青花瓷、两万……
一切像一条线上的珍珠,自动地在张建国脑中串连起来。
张建国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知道,你那个老乡就是卖给我了,不过你这个比不上他那个,给不了那么多。”
民工兴奋地问道:“恁能给多少?”
张建国:“一千”
民工一把夺过来:“俺不卖了,俺留着当花瓶用,一千,你是拿俺当信球哄。”
张建国咬牙问:“你要多少?”
最后在一番极限拉扯后,两人以五千价格成交,
张建国回家给他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民工则待在原地数着钱。
张建国一回家,就看见何大清在沙发上躺着,便骂道:“张家不养闲人,没工作就给我滚!”
何大清苦着脸,还没说话,白寡妇先训儿子道:“怎么说话呢?”
张建国拉着母亲进里屋,嘀嘀咕咕,出来后,白寡妇就对何大清说道:“大清啊,你也这么多年没回去看过你儿子闺女了,不如回去看看吧。”
何大清说:“那年他们来找我,你不让他们进家门。如今我回去,他们还能认我?如今看我没了工作,你们就赶我走,这可不地道。”
张建国。张建军骂道:“滚不滚?不滚我们动手了!”
白寡妇给了何大清十块钱,说道:“这钱给你打张票,走吧。”
何大清看着人高马大的张氏兄弟,不敢言语。默默收拾了几件衣服,走了出去。
火车站广场,
何大清枯坐在花坛边。
另一边,李俊把换下来民工服扔给周子安,骂道:“布局要几个人都算不清楚,还要我亲自出马,笨蛋!”
小婉在一旁看得笑嘻嘻。
周子安低着头,挨骂中。
李俊说道:“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佝偻着走过花坛,嘴里嘟囔着:
“这~叶落了啊~就得归根,人老了啊~,就得回家……”
何大清听见这苍凉的声音,不知先到了什么,决然地站了起来,快步往售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