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来坐这边。”顾青寒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并不生气,笑着请他坐过去。
纪斯年是个守时的人,一般不轻易迟到,大家都知道的。
“嗯,真是对不住。”纪斯年一边朝圆桌走来,一边歉意的笑着。
等纪斯年也落了座,今天的聚会,人便是到齐了。
顾青寒自己给纪斯年倒了杯酒后,便举起了酒杯。
黑漆漆的眸子低垂,薄唇勾起:“今天我请大家吃饭,目的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
他伸出结实的手臂,揽住了一旁的阮明月。
“这是我的夫人——阮明月,她怀里抱着的,是我的儿子——顾向晨。”
“今天给大家正式的介绍一下,以免以后在路上遇见了都不认识。”
顾青寒嘴角的笑意很明显,眼神中泛着柔和,脸上隐隐透出骄傲的神色。
很明显,他真的很喜欢身边这个女人。
几人便很识眼色的一起举起了杯子,因着圆桌有些大,几人又是多年好友,不计较这些俗礼,便隔空碰了杯子。
纪斯年听着顾青寒的介绍,这才认真的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阮明月。
这个看起来身量娇小的女子,一头柔顺的黑发,头上斜戴着一顶浅白色贝雷帽。
身上穿着一件黄白相间格子隐隐透着金色丝线的小香风短外套,内搭一件白色的紧身针织衫。
一张莹莹如玉的白皙小脸,眉毛弯弯的,眼睛又大又圆,眼尾却微微上扬,一股自然流露的风情从眼里溢出来。
小巧高挺的鼻子下,一张大小适中的红唇正浅笑着。
不知是不是灯光迷了眼,纪斯年忽然感觉自己眼中看不见其他东西了。
只有那张娇艳的小脸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耳边传来陆越泽带着调侃的声音:“怎么了?被车祸吓着了?”
“还不回过神来,我们都喝完了。”
纪斯年这才方醒过神来,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抱歉,我刚才在想路上遇到的车祸。”
他顺着陆越泽的话说了下去。
心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陡然滋生。
纪斯年其实并没有什么白月光,不过是读书时一个关系略近的学姐。
总被贺岁州拿出来调侃罢了。
他解释过好几次,奈何贺岁州总是一脸别说了,我懂你的表情。
他也就干脆不解释,随他去了。
纪斯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怎么喝酒的原因。
今天这一杯白兰地下去,就感觉脑子有些糊涂似的。
——他竟然可耻的一眼就喜欢上了自己兄弟的女人。
纪斯年隐在饭桌下的右手紧紧捏住,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
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家吃菜。”顾青寒主动的招呼着众人。
他把孩子从阮明月的怀里接过来,自己抱着。
从桌上夹了个清淡的瘦肉丸子在自己碗里,用汤匙捣碎了喂他。
孩子被顾青寒接了过去,阮明月便自己吃起东西来。
她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桌上放了一道茶树菇老鸭汤,阮明月有些想喝,奈何桌子太大,她够不着。
顾青寒正在喂着孩子,一时间没注意到她。
阮明月正想着算了不喝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莹白的碗。
“嫂子,这是干净的碗,我没用过的。”是坐在旁边的纪斯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拿自己面前的碗,帮她盛了汤递过来。
“谢谢你。”阮明月礼貌的微笑道谢,伸手把汤接了过来。
别人帮忙盛了碗汤,阮明月还是懂礼貌的,不管怎么想的,都得先接过来。
把汤碗放到面前以后,阮明月并没有动。
可能是她有些小心眼了,她觉得自己丈夫朋友的帮忙让她有些不自在。
纪斯年看着没有被她动过的汤碗,此刻也有些后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看到她想喝汤够不到的样子,就忍不住冲动的帮她盛了一碗。
按理说,只是帮朋友的妻子盛了碗汤,并不是什么多过分的举动。
想当初陆越泽妻子怀孕的时候,陆越泽因为工作不得不去国外出差。
还把妻子托付给纪斯年照顾过一个周,纪斯年还陪着她去产检过。
但是现在他的心境不同,他知道自己心里起了份不该起的心思,并不坦荡。
纪斯年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注意她,一直刻意的在跟贺岁州和陆越泽交谈着。
顾青寒时不时的也会插入到他们的话题中。
阮明月见他们要聊天,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把孩子从顾青寒那里抱了回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阮明月正小声的逗弄着孩子。
顾向晨站在她的腿上,面对着她,被逗的咯咯直笑。
纪斯年控制不住的瞥了一眼,阮明月此时通身都是母性的光辉,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纪斯年按耐住心思,不动声色的把头移了开。
不远处座位上的顾青寒正朝他说着:“斯年最近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还不是公司的工作。”纪斯年面色平静的回答。
“家里最近在忙着给我安排相亲,除了工作,就是每天赶着趟去相亲。”
“哟,你也有今天。”贺岁州贱嗖嗖的开了口。
纪斯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缓:“我自然比不得你贺总,每天佳人在怀。”
“第二日都不知道是从哪个美女床上醒来。”
得,贺岁州又因为嘴贱被挤兑了。
贺岁州红着脸嚷嚷着:“你别胡说。”
“嫂子,你别听他乱讲。没有的事!”
阮明月看着两人的斗嘴,跟相声似的,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顾青寒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冷冽的补了一刀:“斯年说的对。”
纪斯年看似平静的脸庞下,心里却在波涛汹涌着。
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正全身心的信赖着他,他却在暗地里对他的女人起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纪斯年尽力压制住自己脑海里快要不受控制的想法,温和的端起酒杯,朝几人赔罪。
“我今天家里还有些事,得早点回去了,实在抱歉!”
“这杯我先喝了,给大家赔罪,改天我再陪你们尽兴。”
纪斯年一口闷下了杯里的酒,点头朝众人示意。
“行,你有事就先走。改天再聚。”顾青寒理解的颔首,看向他的目光很是柔和。
他们几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真朋友,从不存在劝酒留人一说。
不论谁有事,都可以先走。
“那我就先失陪了。”纪斯年拿起椅子上的大衣,抬脚朝外走去。
干了许久的京市,今日竟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幽深的园林里尽是雨打黄叶的簌簌声,有服务生从身后追来,给纪斯年递了把伞。
纪斯年接过伞撑起来,朝外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回头。
隔着几丛竹子,远远的望了一眼那个透着暖黄灯光,开着小扇木制雕花窗户的房间。